情路太难 第八章

「哈啾,哈啾,哈……」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仍没有稍微缓和的迹象,皇帝蹙眉喝下一剂药汁,不理会御医要他躺在床上休息的忠告,打著喷嚏往养华轩而去。

他一日不见新晴,便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人尚未到养华轩,喷嚏声已到,沿路的宫女、内侍此起彼落地跪下见礼,唯独在房里的俏佳人,仍像没听到似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唉!自她清醒后,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过。没想到失忆后,仍是这般讨厌他。难道他真长了张讨人厌的脸吗?

皇帝模了模瘦削的脸颊,虽不及杜玉笙俊美,但也称得上英气逼人、倜傥不群,为什么新晴不喜欢他?

他哀声叹气地通过宫女替他掀起的帘幕,日思夜想的俏佳人正娴静地坐在桌前捧书阅读。

他待在原地欣赏她螓首低垂、眼光专注的俏模样,吞咽了一下口水,缓缓走向她。

走到她约三尺的地方,便见新晴抬起头,一双冷冽如冬天寒风、晶莹似冰的眼眸朝他望来。

「新晴……」他尴尬地一笑,身体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往日她虽然对他不太理,却没有过这么多的敌意和怨恨,他被瞧得心惊胆寒起来。

「是你。」新晴微微一笑,收敛眼中的敌意,又低下头去。

「你在看什么,可以告诉朕吗?」他忍住鼻端的骚痒,坐在她身边讨好地道。

「你想知道?」新晴语带嘲讽地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文章,可不是你寻常看的圣人之言。」

皇帝蹙了蹙眉,觉得新晴的话中带刺,是不是他太多心了?

「无妨。」他挑后凝视她。

新晴又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啜了一口才道:「我在看一篇叫‘韩朋赋’的文章。它原是出自晋朝干宝‘搜神记’卷十一,在唐代又改写成更具神话色彩的故事。」

「朕没听过。」

「我不是早说过这是不登大雅之作?你是个日理万机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会看呢?」

这次皇帝明显听出她话中的嘲讽的意味非常浓厚,是因为他没听过这个故事,才惹她生气吗?

「联不记得宫有这种书。」他试探地问道。

「是吗?」新晴无辜地眨眨眼。「也许是我带进宫的。

「你……带进宫?」皇帝惊诧的看著她,瞳孔畏惧地缩紧。她记起来了?

「是啊。若是宫里真的没有,铁定是我带进宫的,不是吗?我昨天翻了些杂物箱,发现好些看起来挺熟识的东西,这本书就是其中之一。」

皇帝听她这么说,稍微放了心,但立刻又屏住气。他发现新晴身上的衣物不再是他赐下的宫装,而是她带进宫的平民服饰,整颗心不由得又悬吊起来。

「你这身衣服……」

「哦,这个啊……」新晴淡漠地一笑,看了一眼身上的粉色丝罗。「我发现我比较喜欢这种颜色、款式的衣裳,反正我也不出门,屋里又很暖和,穿这件衣服也不觉得冷。」

「你不喜欢朕赐的衣服?」他不服气地道。

「满屋子都是金色、黄色的,你不觉得有点像那个吗?」新晴为难的语气、不屑的表情,令皇帝顿时领悟到……

什么嘛!她居然把天地间最尊贵的颜色视同鄙贱、粗俗的粪便!皇帝气得脸色发青,无奈这位俏佳人的眼光紧锁在书上,瞧也不瞧他一眼。

他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又开口问:「那个故事很有趣吗?瞧你看得津津有味。」

「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她头也不抬地说。

「说给朕听,联想知道。」

「好吧。」她合上书,眼光笔直地射向皇帝。

好一双皎若琉璃、清澈如水的眼眸,皇帝在心里赞道。在这样圣洁、明亮的眼光下,顿时令人觉察已身的污秽。不,他怎么可能污秽?只是有些心虚,更显示出景爷爱慕之心罢了!

「话说有个叫韩朋的,娶了个德才兼备的美丽妻子叫贞夫,两人恩爱逾恒,但韩朋成婚不久便到宋国当官,过了六年都没回家。贞夫因思念他,写了封信婉转陈述相思,可是这封信又不知道要怎么寄到韩朋手中。于是贞夫对信默祷:‘意欲寄书与人,恐人多言;意欲寄书与鸟,鸟恒高飞;意欲寄书与风,风在空虚。书若有感,直到朋前;书若无感,零落草间。’」

「后来呢?」皇帝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后来这封信神奇地来到韩朋面前。韩朋读后,十分感伤,将信藏在身上,却不慎遗失,结果被宋王捡到。」故事说到这里,新晴停了下来,眼光渐转凌厉地瞪向皇帝。

「捡到后又怎样?」皇帝有些畏惧的问。

「如果你是那个宋王,你会如何?」新晴微笑反问。

「自是被那封情意缠绵的家书所动,放韩朋回去见贞夫罗。」皇帝大方地说。

「是吗?」新晴优美的唇抿成一抹不信任的嘲弄,悦耳的嗓音像空谷中的冷泉般冷冷作响。「可惜那宋王没有皇上的成人之雅,反而对信中的情辞的深挚优美生出觊觎之心,派出三千侍从前去夺取贞夫。

「夺贞夫?」皇帝心里又惊又疑,不明白新晴提起这个故事,是在影射什么。

「是啊。」新晴似寒玉般的眼眸幽幽的望向远方,嘴角噙著一缕飘忽难测的笑意。她的语气客观地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却又尖锐的令皇帝坐立不安。「那宋王一见到贞夫光华照彻九千余里的绝色容貌,喜欢不尽,立刻封她为皇后,然而贞夫却憔悴不起,并直告宋王:‘妾是庶人之妻,不为宋王之妇。’那宋王老羞成怒,打落韩朋的牙齿,罚他做薇台的奴工。贞夫借机探望正在饲马的韩朋,韩朋却以为如今和贞夫是贵贱之别,便羞耻地用草遮住了脸。贞夫撕裂裙子写封血书射给韩朋表明心意,韩朋看完信后自杀而亡。」

「信里到底写些什么?为什么韩朋要自杀?」皇帝焦急地问。

新晴没有立刻回答,先朝皇帝微微一笑,才接著往下说:「韩朋死后,贞夫请宋王予以厚葬。宋王命人掘了百丈深的墓穴,贞夫趁到墓穴凭吊时,跃下洞穴殉葬韩朋。」

听到这里,皇帝面如土色,已知那信中的内容必是贞夫邀韩朋殉死的隐喻。那韩朋也真是够痴,居然相信贞夫会为他抛弃一切荣华,共赴黄泉,可是贞夫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但新晴说这段故事的真正用意为何?是在暗示她和玉笙的感情就像贞夫的韩朋那样坚贞吗?如果他真逼急了他们,他们是否也会学贞夫和韩服那样殉情?

这些想法电光石火般在他脑中掠过,他还来不及做出结论,新晴带著苍凉的柔和声音再度响起。「那时大雨如注,等到宋王派人下抢救过,已不见贞夫、韩朋的尸首,只余青、白石各一。宋王命人将两颗石头埋在道路两旁,不久居然各生出桂树、梧桐,枝叶相笼,根睫互连。宋王又命人砍倒,有两小枝落水,变成一对鸳鸯,高飞而去,只剩下一根羽毛。宋王拿羽毛来指拭身体,竟发出灿烂的光彩,但指到颈子上时,宋王的头却掉了下来……」

「放肆!放肆!」皇帝突然惊恐交加地大喊,守在厅外的内侍闻声惶恐地奔了进来。

新晴拿著那双晶亮眼眸纯真地瞧著脸色青白的帝王。

「放肆什么?宋王吗?」她甜美地问。

「你……」皇帝指著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分明是在威胁他!但她不是失去记忆了吗?皇帝惊疑不定地审视那张俏丽的容颜,从那双坦率而无伪的眼眸中,瞧不出一丝端倪来。他蹙起眉,想逼问她,又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在内侍茫然的惶恐中,在新晴纯真不解的眼光注视下,他尴尬地涨红睑。他太莽撞了,只是个故事而已,却让他失去理智。他勉强咧开唇角,语气淡漠地道:「这个故事简直是荒谬极了,根本是鬼话连篇。

「是吗?」新晴的眼中露出一抹同情,「我倒不这么认为,古往今来,多少帝王仗著自己的权势,强占臣的妻子。我想写出这篇故事的文人,不过是借著这神话般的结局,来表达出内心的愤懑罢了。因为,平凡而渺小的百姓,根本没有力量对抗帝王,只能任人欺凌罢了。韩朋和贞夫虽然得以殉死,但他们心中的幽恨若不能借著宋王的人头落地,又如何平复?像昔日的息候和他的夫人姚氏双双殉情,也只落得此恨绵绵不绝的感叹罢了。」

「朕并没有……」皇帝心虚的想反驳,但新晴却不予理会。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真爱不可能屈服在强权之下,总能找到空隙钻出来,宣泄这份情意。不管宋王如何做,还是分不开韩朋和贞夫,他对贞夫再好,她心里还是只有韩朋;他纵然能得到贞夫的人,却是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你……别说了!」皇帝气馁的道。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缠绵的情意,无极的相思,就算不能宣泄于口,堆积在心底只会酝酿更深浓的感情。感情就像风一样自由,无法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就算你用围堵的方式,风还是能钻入隙缝渗透进来。我想以皇上的智慧,应该不难参悟。」

「你……」

「皇上,」明媚的瞳眸真挚地看向表情绝望的他,她的眼光充满恳求,教人难以抗拒。「男女之情丝毫勉强不得。皇上得三千佳丽的爱慕,又何必强要一个满怀怨恨、心有所系的郁新晴呢?您是天之骄子,该有壮士断腕的智慧,请您不要再自误误人了!」

听到这里的皇帝,有如坠落万丈深渊般绝望。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显示在眼前,她恢复记忆了,而且心意不变。这些日子来所有的痴心妄想顿时成了泡影,凄凉的寂寞、绝望的空洞所组成的逼人寒意袭回肢百骸,再多的深情也感动不了她那已被杜玉笙占据的心。

强烈的伤痛让他兴起与宋王同样的怨恨,他不止想打断杜玉笙的牙齿,他甚至想毁了那张俊容和他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咆哮的质问。

新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他,片刻才淡淡回道:「皇上能不呼吸、不喝水吗?这本是自然之事,皇上又何苦作茧自缚。」

皇帝听了一怔,嘴角露出苦涩,「好个作茧自缚!」他一摆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新晴仍坐在原位,也没起身相送,只是合上眼睑,发出深沉的叹息。

☆☆☆

当武威亲王朱麒从镇国将军府的马车走下来时,觉察到前几次造访时的愁云惨不知在什么时候消散,替代的是一股活泼、欢跃的气氛。

他纳闷地被郭冀迎往书房,才走几走,便听见回廊处传来娇娇嫩嫩的女子笑语声,走上前一瞧,立刻被眼前一张张丽似春花、灿似秋月的俊男美女脸蛋给看傻了。偎依在丰神俊朗的楚行云怀里、正往他这方向瞧的美女,不就是他这几个月来为之神魂颠、日夜奔波的郁新晴吗?朱麒不敢置信地揉揉眼楮,表情充满惊喜。

「新晴……」

若不是郭冀及时拉住他,他就要冲到人家面前,当著楚行云的面,将美人一把抱进怀里了。而他真敢这么做的话,后果堪虑啊!

「你干嘛拉住我?」他一脸不悦地对郭冀吼道。

「我这是在救你一命。」郭冀一副他不识好人心的模样。

「什么意思?」朱麒不解地问。

噗哧的娇笑声自行云身后传来,青黛拚命控制著想上扬的唇角,朝朱麒淘气地眨眨眼。

「王爷,请容我介绍。我大哥你认得吗?」见朱麒不耐烦地点头后,她才说身旁的美女,「另外这位是我大嫂……」

「新晴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嫂……」

「她不是新晴,是新晴的孪生姊疏影。」郭冀同情地拍拍朱麒的肩,他也曾将新晴误认为疏影。这对姊妹花实在太像了,难怪朱麒会认错人。

「新晴的孪生姊姊?」朱麒狐疑地撞上前确认。那张粉光脂艳的俏脸分明和新晴一模一样,就连那巧笑嫣然、美目流转的妩媚模样,也与新晴毫无轩轾。但定楮再瞧,却发现眼前的美女略比新晴丰腴娇饶,眉目间有股勃勃英气。一抹慧黠、淘气在眼波间流转,令人整个心也跟著著活了起来。

「什么王爷嘛,瞧得口水都要出来了。」不屑的轻嘲自行云夫妻身后的一群人里传了出来。

朱麒不悦地瞪视那个方向,眼楮又是一亮。以杜玉笙为首的那群帅透了的男子们就不用多说了,倒是有几个没见过面的亮丽女性值得他注目。

其中有个艳丽、成熟的少妇正亲热的偎依在贺飞白怀里,论其风流袅娜体态、美艳若英苑仙葩的姿容,以及十足女人味的动人风采,当属他见过的女人中的第一位。所谓的媚骨天生、绝代尤物,大概指这种女人吧。

「喂,小心眼珠子掉下来!」火药味十足的斥喝声传来,惹得朱麒不高兴的看向出恶言的小女子。

只见她身材娇小,看来极为柔弱,却装出一副横眉竖目的凶婆子模样。圆滚滚的眼楮拚命张大,红润的樱唇气愤地嘟了起来,那模样有说不出来的娇俏可爱。

小辣椒!朱麒轻视地眯起眼楮。

「哪里来的泼辣货?」

「你说什么?」梦依愤怒地大嚷,完全忘了闺阁风范。「你这个鬼!居然敢于蔑视本姑娘!

「你……你放肆!居然骂我……」朱麒气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就是鬼!若不是你强抢新晴,我们也不用劳师动众地从江南赶来这里。明明就是鬼,还不肯承认?」她鄙夷的眼光看得朱麒做贼心虚起来。

「我……」

「好了,梦依。王爷早已知错,你就别拿这件事责备他了。」飞白宠溺地搂住妹妹的肩,这举动竟让朱麒瞧得有些碍眼。

「喂,我可是替你出气,你看见他刚才盯著嫂子的眼光啊!」梦依嗔道。

「哎呀,那是你嫂子嘛,也难怪王爷会看得目不转晴,我这个做人家丈夫的可是很荣幸喔。」

「你啊!」面对兄长的宝气,梦依也只能无语问苍天。

「好了,大伙先进屋再说吧。」郭冀招呼众人进书房,原本宽敞的房间立刻给挤得塞塞起来。

在仆人送香茗离开后,郭冀先将朱麒没见过面的远方来客做了一番介绍。朱麒注视著年纪最长的赵天风温文尔雅、英华内敛的古朴的容貌,从那双深如大海、露出智慧光芒的眼眸中,瞧出这位中年人果然是器宇不凡,是武林第一奇才的架式。

「王爷,我已经将目前的情势跟大嫂说了,我不知道宫内是否有什么新发展?」青黛开门山地询问。

「嗯……」朱麒依依不舍地将看向疏影和无情这对绝色姊妹的眼光收回来,心里颇有相见恨晚的遗憾。怎么名花有主了?倒是那个姓贺的泼辣货,都到了适婚年龄还没嫁出去。「听说皇上今早气冲冲地离开养华轩,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谁敢惹他生气?」郭冀纳闷地问。

「不用说,一定是新晴。」疏影若有所思地道。

「可是这些日子来,新晴一直和皇帝和平共处啊。」青黛的语气充满疑惑。

「别忘了你曾安排玉笙进宫。新晴见到玉笙,再多遗忘的事也会记起来的。

「晴姊。」玉笙听见表姊这么说,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不枉他十七年来的痴情,唯日月明鉴的真心,就是这般坚定不移的爱唤起晴姊尘封的记忆吗?晴姊,你知道我对你的相思有多深吗?

「玉笙,你别担心,以疏影的机灵精怪,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新晴救回来。」飞白安慰坐在身边的玉笙,却惹来疏影淘气的一瞥。

「姊天对疏影的谬赞,真让人不敢当。

「哪里,哪里。」飞白急得冷直冒。只有天才知道他这小姨子有多难缠,每次见面必拿他当猴儿耍。

疏影不予计较地转向正题。「如果新晴真的如我预料般的恢复记忆,并和皇帝闹翻了,救她的事便得快马加鞭进行。」

「是啊,圣意难测,谁也料不准皇上打的主意。」青黛忧虑的说。

「这皇帝怎么这般的不讲道理!」梦依气愤的开口,「难道都没人能制他吗?」

「本来皇后有意请太后出面,但太后近来身体不适,所以不敢开口。」青黛回答。

「太后?」疏影心里一动,眼光转向朱麒,美丽的菱唇微微往上场,绽出娇迷人的笑容。「王爷应该知道太后的病情吧?」

「嗯。」朱麒轻应了声,显得有些意乱情,若不是贺梦依及时飞来的一道白眼,他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回得过神。「其实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只是一般的风寒,后来却演变成头昏脑沉、全身无力、身体冰冷,虽然不断喂以人参之类的滋补药材,无奈太后的病势日渐沉重,脸色青白得好像精血都被吸干似的,身体也瘦得不成人形了。」

「这是什么病?」疏影蹙了蹙眉,看向义父赵天风询问。

赵天风也蹙拢眉,不得其解。「除非亲自诊断,否则光听这样的陈述,实在想不出来。」

「嗯。」疏影点了点头。

一旁的梦依见两人的心思都放在太后的病况,似乎把新晴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心里急了起来。她个性天真热情,喜恶强烈,虽然为玉笙痴恋新晴,将未婚妻青黛抛在一边的事,对新晴不太谅解,但青黛既然都能体谅两人的感情,最后也觅得美好归宿,她对新晴的不满自然也如船过水无痕般消失,最初见到新晴时的好感,一古脑儿回到心里。

「疏影,你管太后的死活干嘛?新晴才是最重要的,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她口气很冲地喊道,引来朱麒颇不以为然的白眼。

「她说的是什么话啊?简直是大逆不道!难道太后的死活就不重要吗?朱麒心惊地想。不过反过来想想,对梦依等人而言,新晴的确比太后重要。但她的态度实在令人不悦极了!

疏影对梦依态度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道:「法子是有,只是我正在考虑要用哪一个。」

众人听了顿觉脸上无光,他们在京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好法子,人家才来几天,却琢磨起要用诸多计谋中的哪一个,这有天理吗?!

「你不会真要新晴诈死,或是是毁她的容吧?」梦依不满地问。

「现在想想,倒觉得非上策。」疏影闲适地回答,眼光转向朱麒,「我有个法子,但需要王爷帮忙。」

「夫人清说,有需要本王效劳之处,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我听郭冀说,锦衣卫的统领是王爷的亲信,想必王爷对这宫中的戒备情形十分了解。

「你的意思是……」朱麒一脸为难的模样,这落在梦依眼里,成了不屑的怒哼。

「说什么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胆子不大,就别说啊!」梦依的冷言冷语,听得朱麒一脸铁青。

「我只是不明白楚夫人的用意而已,这跟胆子有什么关系?」他恼怒地瞪著她。

「是吗?」梦依朝他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气得朱麒火冒三丈。

「王爷。」疏影适时一句娇呼,熄灭了朱麒的心头火。「疏影无意为难王爷,只想王爷给个方便,让疏影能夜探后,顺利见到新晴。疏影保证绝不会给王爷惹麻烦。

「这……」

「疏影,你不妨将计策说明,好让王爷放心。」赵天风对义女道。

「好。」疏将心中构思的计谋说了出来,听得行云脸现忧虑,明知疏影是势在必行,但心中的牵挂怎么也放不下。

☆☆☆

一入夜,气温急速下降,还好屋里有小火盆,炕上的被褥温暖干燥,将严冬的寒意尽数驱离。

疏影坐在妆台前梳理那头又密又黑的秀发。光滑的铜镜镜面上,反射出行云蹙拢著浓黑秀长的眉毛、坐在椅子上凝视她的忧心模样。

她轻叹口气,转身面对夫君。

「行云,你不必担心我。」

行云没有回答,只用那双藏著担忧和无奈的漆黑眼瞳深地瞅著她。疏影被眼光看得一颗心激动不已,夹杂著自责的爱恋像火般的燃起来。

「行云——」她哽咽一声,进入他温暖的怀抱。

行云搂住她娇软的身躯,数日来为顾念她产后的虚弱而刻意压抑的整个窜烧起来,他将头埋进她泛著香泽的颈窝,深深的呼吸、再呼吸。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涉险。」她低低柔柔的呢喃直接钻进他脆弱的心防。

行云收紧手臂,迎向她娇艳无比的丽容,眼瞳越发地深沉、漆黑,带著无言抗议的意味。

「行云……」她嘟起红唇,水盈盈的眸光说不出的妩媚,温郁的柔情交织著火热的激情在行云心潮里泛起,他无法抗拒的攫住她诱人的红唇,深深地吸吮。

「你这个磨人精,为什么总让我担心?」他暗哑的埋怨声中带著难言的渴望,啄弄著那张动人的娇颜。

「我不是故意的。」她喘息道,水眸可怜兮兮地眨动。「新晴是我妹妹,我有义务保护她、照顾她。」

「那我呢?你就不管我了吗?」行云醋意甚浓的绷著脸。

一抹调皮的笑容漾在疏影的唇边,「傻气。」她伸出纤纤玉指轻点他的唇,眼中充满难言的爱怜。「怎么跟新晴吃起醋来了?你晓不晓得你追求我时,新晴在我面前替你说了多少好话?你还好意思吃她的醋。」

「我不是……」

「嘘!」她轻点著他的唇瓣,纤美温润的红唇轻软湿润的潜移在他的嘴唇四周,就是顽皮地不踫他的唇。

「疏影……」行云受不了这般甜蜜的折磨,饥渴的捕捉妻子柔嫩的唇瓣,达成她挑逗的目的。

疏影顺从地待在他怀里,热情地反应著。

「疏影……」他粗重地喘息,好不容易才移开唇,抵著她光洁的额头凝视她颤动的红唇。「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要进宫代替新晴,难道一点都没考虑到我的感受?你该知道我会像玉笙一样担忧、相思难耐,为何还要这样折磨我?」

「行云,若不是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我也不会让你受苦。」疏影真诚的解释著。「根据青黛的描述,皇帝对新晴的痴念没那么容易断绝,而咱们又是有家有业的人,能拿千余的口的人命跟他硬踫硬吗?所以我才想将太后的病治好,到时候有皇后当说客,一定能说服太后看在我的救命之恩份上,出面成全新晴和玉笙。」

「太后也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你有信心一定能治好吗?」

「你忘了我还有义父吗?」疏影笑答,「若是连义父都治不她的病,我看太后也没救了。到时候我就用最下策的那招,服下义父的特制的药丸,诈死瞒过皇帝,然后你们就可以把我带回家葬了……」

「不准你胡说!」行云不依地啄了她的唇一下做为惩罚。

「只不过这招并非良计,因为新晴和玉笙将必须隐姓埋名,说不定还得远离江南才能瞒过皇帝的耳目。你也知道我们姊妹好不容易相聚,我才舍不得让她和玉笙过著形同被放逐的生活呢。」

「所以你就打算自己去涉险?」

「这根本不是什么涉险。凭我的智慧和武功,那个皇帝为难得了我吗?放心好了,我不给他苦头吃,他就该高呼祖宗保佑了!」她得意洋洋地笑道。

「你啊!」行云宠溺地以鼻摩挲著她,很快又沉溺在娇美动人的笑靥中,心跳逐渐加快,虎掌著那生产过后更具女人味的玲娇身体,略带羞涩的邀请和渴望。

「你的身体……」他犹豫了起来。

「它已经准备好等待你。」她主动迎向他,打算给她一个最火热的夜晚做为补偿。

行云无言地投降,将她抱到床上,拉下床帐,轻轻柔柔地覆盖住那娇软得不可思议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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