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命挣扎的人儿听见关仲弦的轻声呼唤,马上停止动作,看向声音的来源,原本盛怒的容颜顿时盈满心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还好吧?」
单佑琳走到床边,梭巡著他的状况,捂住嘴巴,深怕自己会失控的哭出来。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医生怕我有脑震荡,叫我留院观察一天。」关仲弦不想让她难过,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没事,真的。」
她在床沿坐下,轻抚著他的脸庞,「我……我在车上听到有关你的新闻……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可是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我想去医院问,结果一出展场就被那些人抓上车,我以为……」以为再也没办法见到你了。
必仲弦神情一凛,看向站在门边的阿发。
阿发搔了搔头,不自在的解释,「二少,是老大叫我们把单小姐带来的。老大说你受伤,如果单小姐不来,他就找别的女人来……」
看见二少冷冷的扬起眉头,目光变得凌厉,阿发不敢直视,也不敢造次,话全数吞回肚子里。
「他们是谁?」单佑琳发出疑问。
必仲弦看著她,不自在的动了下上半身,「他们是我家里的……人,他们没伤到你吧?」
她摇摇头,仍然因为他车祸的消息而惊魂未定,反应比平常缓慢许多。
「你哪里受了伤?」
「我没事,都是轻伤,休息几天就好了。」他任由她检查伤处,嗅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不由得感到窝心,小心翼翼的问:「你还生气吗?」
单佑琳嗔瞪他一眼,「气啊!怎么不气?好好的一个人出车祸,还卷入了黑道分子的械斗,我怕死了。」
「对不起。」关仲弦抚过她的脸颊,拥她入怀,以眼神示意阿发他们离开。
阿发跟另外两个小弟互看一眼,窃笑的离开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闹脾气……」单佑琳自觉理亏,低声道歉,看见矮柜上那支离破碎的手机,可以想见当时车祸的情况不只轻微,更别说对方还是黑道分子……她抓著他的手臂,将他稍稍推开,「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关仲弦笑了笑,撩动她的头发,「别忘了,我是受过训练的。」
单佑琳仍旧担忧,勉强挤出微笑,「警察有把他们都抓起来吗?」
「有。」他察觉到她心底的忧虑,「怎么了?」
「我怕他们寻仇,他们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杀来杀去……」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她轻咳一声,「新闻不是常常报导,很多老大都被仇家杀了吗?我担心……」
他加重拥抱的力量,「放心,不会有事的。」
单佑琳放松身子,偎著他坚实温暖的胸膛,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证明他的情况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的虚弱,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有找到主使者吗?这一类的火并事件,背后一定有原因,或是有主使者。」
「我不知道,警方会调查。」关仲弦一点也不关心事件的后续或缘由。
仇家太多,谁主使还不都是仇家,他反倒希望别找到幕后主使者,就让案子石沉大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一定很累吧?」他来回摩挲著她的背部。
「嗯?」单佑琳漫应一声,微眯的眼眸因为矮柜上手机压著的一张纸而睁大。
那是什么?
「你不是被老板叫去帮忙?一定还没回家吧?」关仲弦卸下她头发上的橡皮筋,以指为梳,梳开她纠结的发丝。
「是啊,来医院之前,我才从花莲回来……因为找不到老板要的花,我又跟司机跑了好几个地方……」
那到底是什么?
她好奇心大发,伸长了手,指尖一踫到纸张,便发现那不是一张薄薄的纸,而是一张纸卡。
「忙完了吗?」关仲弦没有发现怀中人儿的蠢动,重新帮她绑好马尾巴,手溜进她的衣领,轻轻的按摩她僵硬的颈子。
「还没,还早得咧!」单佑琳舒适的打呵欠,拿起纸卡一看,当下顿住动作。
「别累坏了。我会心疼。」他亲吻她耳后的肌肤,还沉溺在和好的美好气氛中。
「辣妹酒店?」她突然发出问句。
「啊?」他不禁愣住。
「这是什么?」她推开他,一手把他压回床上,另一手扬了扬辣妹酒店的邀请函。
「呃……」关仲弦脸色大变,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单佑琳看了下辣妹酒店的地址,所有的柔情蜜意瞬间消逝,冷哼一声,「这间酒店跟你出车祸的地方好近啊!」
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佑琳,你听我……」
「啊,难不成你是因为想去这里才会出车祸的?」她笑笑的问,话语中与眼眸里的火气昭然若揭。
「这是因为……」
单佑琳站起身,睨著关仲弦,口气严厉的说:「因为怎样?因为你去找女人,所以才出车祸?还是你跟那些黑道分子是因为争风吃醋而起冲突?」
「佑琳,你先坐下来,听我说,好吗?」他极力安抚。
她完全不领情,把辣妹酒店的邀请函丢在他的身上,气到全身颤抖,「你……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间酒店开幕,我只是依礼节去参加而已。」
「酒店开幕,关你什么事?难道你当保全还兼当马夫?」
「我……」关仲弦不知怎么解释这是家族企业的一部分。
「你怎样?说啊!」单佑琳大吼。
「老弟。」关柏轩大剌剌的推开门,闯了进来,看见单佑琳,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你马子?」
「哥……」
单佑琳转头看著关柏轩,同样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的端详他,然后不敢置信的看向关仲弦,再转头看关柏轩。
必柏轩没再理会她,径自说道:「阿弟仔说对方至少有十几个人,你看看这叠照片,有没有跑走没被抓的?老陈等著要。」
他将一份卷宗放在关仲弦的腿上,要他以照片指认人。
必仲弦望著单佑琳,再看看兄长。
「看什么?快看啦!」关柏轩不耐烦的催促。
必仲弦打开卷宗,看著里头的照片。
必柏轩叼著烟,注意到单佑琳一直看著自己,微微挑高眉头,「老弟,你这马子不会叫人啊!」
必仲弦一脸尴尬,「佑琳,这是我哥。哥,她是佑琳,我女朋友。」
单佑琳退后一步,看著他们兄弟俩的眼神活像是见鬼了。
「哥,这里头没有。」关仲弦把卷宗合上,递还给关柏轩。
必柏轩点点头,把卷宗交给跟进病房的阿发,阿发拿著卷宗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
单佑琳瞥了阿发一眼,张口欲言,却象是噎到一般,说不出话,试了几次,终于发出声音,「你家是黑道?」
病房内安静无声,只有关柏轩用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必仲弦面容一凛,保持沉默,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的问题就像有人从他的头顶倒一桶冰块,那样的透彻冰冷。
单佑琳呼吸困难,「你是黑道?」
必仲弦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阿发率先发作。
「喂,小姐,黑道是碍到你喔!」
她的脸色刷白,好像饱受惊吓的小兔子,打著哆嗦。
「阿发!」关仲弦喝斥。
必柏轩深吸一口烟,又吐出白烟,「你们谈。阿发。」
「是。」
「不用谈!」单佑琳大叫。
「佑琳……」关仲弦掀开被子,坐起身。
「不要叫我!」她全身颤抖,脸上写著排斥和拒绝,泪水顺著脸颊滑落。
「佑琳,你听我……」
「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单佑琳深深的看了当场化为石像的关仲弦一眼,转身跑出病房,泪水洒曳在半空中,在落地之前即化为水蒸气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