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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岫被罚陪大黄一天,不许进屋。
烛雁哭笑不得,昨晚大哥像迷了心窃,胡七蒙八地前凑过来亲她。一问才知,他竟是瞧了别人亲热,有样学样地照搬回家。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亲吻这种举动,他想知道,亲吻是什么滋味。
于是,可怜的妹子她,成了被尝试的牺牲品。
冷著脸训了他一顿,告知他这是不应该的举动,很多时候,嘴唇轻轻一触,许下的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诺。
最后,严正告诫他,这件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关乎自己清誉,禁讳之行,不可以再犯。
白岫似懂非懂地听著,她倒也不担忧,待大哥心智渐长,日后自然而然会明白。
但不是不羞恼的,于是第二天将大哥赶到院里罚站。
烛雁出门倒水,大哥站在院子一角,无辜地看著她,大黄蹲在旁边,疑惑地瞧大哥。
烛雁出门晒衣服,大哥站在井辘轳旁,渴望地看著她,大黄在咬自己的尾巴玩,追得团团转。
烛雁出门取吧菜,大哥站在院墙边,委屈地看著她,大黄不知从哪儿捉了只田鼠,兴奋地跑来邀功。
黄昏时,烛雁推开屋门,一人一狗老实等在门口,白岫低声道:「大黄想进去。」
她板住笑,向旁侧让,「进来吧。」
大黄快快乐乐溜进屋,白岫却站在原地不敢进,看见他冻得微红的脸孔,烛雁忽然心里有点酸,他只是不懂,只是好奇,何必将他推到外面挨一天的冷,让他这样受苦。
孩子样的大哥,将来爹爹百年,谁来照顾你,谁来爱惜你陪伴你,许一辈子给你?
「快进来!」烛雁唤他,「大哥,到炕里暖一暖,我给你倒碗热水。」
他这才迟疑一下,如释重负地迈进门。
烛雁俐落地解他衣扣,嘱道:「一会儿你盖上被,祅压在褥底烘一烘,大黄寻你也别理,先去了身上寒气再和它玩。」
「你不生气了?」
烛雁瞥他一眼,「反正,以后不准。」
「卢射阳说,因为喜欢,抱一抱亲一亲不要紧。」
叹气:「大哥,我说过,姑娘家不能随便亲,这么快就不记得?」
「我没忘。」他居然还振振有词,「你又不是其他的姑娘。」
烛雁啼笑皆非:「许了人的姑娘就更不可以,你轻薄了她,将来她怎么嫁?」
「你不是不想嫁?」
「那倒是……不对,大哥你不要歪缠,快去炕上躺。」她催著,将他棉袄脱下来,踢开在脚边绕来绕去黏人的大黄,「我去倒水。」
白岫却忽然抱住她,定定盯著她的唇,盯得她脊背刺痒,浑身发僵,「大哥,你再胡闹,我可恼了!」
他低低恳求:「我想亲一亲你。」
不会吧!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
「再闹,就出去和大黄站两天!」烛雁微怒,「现在,去炕上躺著。」
白岫沮丧地放开她,闷闷不乐地进屋脱鞋。大黄将脑袋歪在炕沿上,乌溜溜的狗眼不解地看来又看去。
就算对大哥生恼,还是要照顾他。烛雁将热气腾腾的水碗放在炕沿,拍开偷伸过来的狗脑袋,冷言道:「慢点喝,别烫到。」
白岫心里难过至极,不吭声地低头瞧著老旧的炕席,席色陈暗,但光滑干净,模上去很舒服。
烛雁扯过被来为他盖上,按他躺在枕上,「好好躺著不准动。」回头警告一句大黄,「不许踫水碗!」便自去西屋整理些物件。
一人一狗忧伤对望,烛雁今天这么凶。
半个时辰后,烛雁放心不下地过来看,大哥很乖地继续躺,大黄很乖地继续蹲,水碗孤零零立在炕沿上,一滴没有少。
她叹了口气,慢慢在炕边上坐下,大黄立即讨好地将脑袋伸来,舒服地枕在她腿上。
「大哥,你要知道,兄妹不会那样的。你将来会遇到喜欢的姑娘,也会想亲她,如果她愿意,才可以。」
白岫沉默半晌:「你不行吗?」
「不行。」
「你不愿意?」
「我……」烛雁伤脑筋,不知怎样说才好,「我是要嫁汉庭哥的,旁人怎么可以……那个,唉,我才同你说的,怎么都忘了?」
「我记得。」白岫心口发堵,一阵阵异样的寒悸不断涌上,不是天气那种冷,是骨子里的一股凉,慢慢渗进肌肤血脉。
「大哥,你还冷吗?」见他微微瑟缩,烛雁奇怪,炕上温暖,他又习武,这么久还缓不过来?
白岫不想应声,他成了旁人!他成了旁人!烛雁还没嫁,他就成了不相干的人!
卢射阳不是说过,烛雁一旦嫁了,就是婆家的人,恐怕会顾不上娘家,到时候他和爹就没人管了,又可怜又凄凉。不能随意和她说话,不能随意见面,要是跟著夫家搬走,一辈子都见不到……
「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烛雁伸手,要探他额头,他下意识避开,不愿受到踫触。
他是旁人,还理他关心他做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烛雁奇怪,白岫从来都听她亲近她,一向觉得,他若真的仅有十二三岁,必定是个沉静乖巧的孩子。可是今天,他竟忽然闹起脾气来。
兄长以被蒙头,一句话都不说。
她好气又好笑,揭他被角:「到底有什么事,生气了?」
好吧,哄哄他就是。
「我哪句话说错了,我陪不是,别闷著头,出来透透气。」
哄劝了好半天,也不见动静,她无奈,只得道:「我先走了,你好生睡一觉,若是不舒服就叫我。」
她才起身,一只手忽然从被里伸出拉住她,白岫的声音闷闷传出:「到哪里去?」
她笑,俯身蹲在炕边,轻轻揭被,大哥俊秀的眉眼露出,眸里清澈纯粹。她心头柔和,软声莞尔:「我哪里也不去。大哥,你有什么不高兴,就和我说,别闷在心里,生了病,我和爹会担心。」
这样的温声软语,这样的关切担忧,白岫心里滞涩气闷顿消,心情也大好起来,捺不住地一伸臂抱住烛雁:「你担心?」
「嗯,担心。」烛雁稍挣一下,抑住些微窘迫,大哥脸孔近在眼前,没准又不明不白地亲过来,她长这么大也没教人亲过,如今被个孩子样人轻薄了,却计较不得。
「我的眉色是不是掉了?大哥,你帮我重画一下。」非但不能计较,还要哄著他开心,天理何在!
白岫很高兴地起身,取了细炭枝来给烛雁画眉。她的眉色并没有掉,依旧保持完好一如初画,烛雁很在意,怎么会轻易抹了去。
那也略略著色,眉稍轻拂,细心修饰,画眉与不画眉的烛雁,都一样好看。
只是一点不好,闭著眼的烛雁,神情平和,那微抿的淡色樱唇,自然翘起的小小弧度,怎么就那样动人?
心里有点乱,很慌也很挣扎,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要亲一亲烛雁,半点那种心思都没有,但从昨夜起,仅仅只是踫了那么一小下,仅仅只是觉得很舒服,想要仔细地再试一下,就像开启了一道闸,便再也抑制不住。
那么渴望那么渴望,烛雁的唇,温温软软,想要舌忝一舌忝,想要咬一咬,甚至,想要更往里探,想要把她揉在怀里。
他是怎么了,变得这样可怕?心底深处,有只蠢蠢欲动的小兽,一个不小心就要冲破桎梏,要咆哮,要嘶吼,不顾一切!
可是烛雁说,不应该。
她说,兄妹不会那样的。
白岫痴痴望著烛雁,白净的可爱的烛雁,很凶的又很温柔的烛雁,很冷淡也很亲切的烛雁,我们并不是同胞骨血,那么,可不可以?
「大哥,你发什么呆?」烛雁等了许久,不解睁眼,手指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
「没什么。」极淡地笑一下,炭枝仍然从她眉睫掠过。
我好像病了——
因为这样热又这样冷,心突突地跳著,炭枝也拿不稳,呼吸多么急促,手心微微渗汗。
烛雁,我好像真的病了——
但不能说,知道他病,烛雁会担心。
「开春了,你家怎么都不开窗!」
纸窗外,声音突兀响起,有人大呼小叫,粗鲁拍著窗棂。
「喂喂,窗栓打开,省得我还得进屋!哎?我才注意,这里的窗纸都是贴在外头的……哇啊破了!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它那么旧……」
烛雁到窗边查看一下被不小心拍碎的窗纸,卢射阳手上没注意力道,连棂框也有点变形,她有些不悦,将窗栓拉开,启窗探头:「不管有什么急事,修了窗子再去。」
院子里,泰占笑哈哈,「不急不急,是卢老弟图省事要在外头喊你。窗子好说,泰占大哥帮你修,先让汉庭和你说说进省城的事。」
「省城?」她疑惑看向泰占身边的时汉庭。
时汉庭面色微异,瞧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