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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相思 第九章

她已经见过吴震?余亚莱不悦的起了眼。

见他不悦,高羽芬说起话来益发地小心翼翼,「吴叔叔跟我说……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因为……克昕要跟我离婚,你为了保住我的婚姻所以才想要在事业上控制住他,要他不得不对我臣服……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余亚莱想也不想地便回答。对吴震不经他同意便随意告知别人此事感到愤怒与不满。

「亚莱?你在生我的气吗?」高羽芬微微皱眉,语调中更多的是柔弱,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看来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她知道他对她的好难道不好吗?老实说,她很感激他的,而且意外。

「没有。」余亚莱看她一眼,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笑道:「别多心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一辈子都不会。」

「一辈子?」她仰头看他。

「是啊,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说什么我也不会生你的气。」面对她澄澈的双眼,余亚莱很坦诚的回应著她。

「只是这样?」她不懂,若真只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大费周章的只为了维护她身为蒋克昕妻子的权益。「不然还有什么?」他笑著反问道。知道她温雅的性子里没有追根究底的基因,而且也没有太过细腻的联想力,不像那甄,聪颖得像是随时拿著探照灯照著你,把一个人的心思剖得透透。

「没什么。」高羽芬摇摇头,如他所料的并没有多想,「那收购艾克亚股份的那件事……」

「你要我放过他?你确定?」他知道她爱蒋克昕有多深,更知道脆弱如她根本无法承受失去,所以他要保护她的权益,管不了蒋克昕的花名在外,却可以想办法保住羽芬蒋太太的身份,这是他惟一能为她做的。

「嗯。」高羽芬点点头。「我知道克昕跟那小姐的事……这么多年来克昕从来不曾因为任何一个女人跟我提过离婚的事,我相信这一次也不会,要是他有心如此,五年前他就可以把我甩开了,不是吗?」

他不想伤她,挑明了蒋克昕是看上她家的财势,所以才迟迟没有放手,那只会将她一下子打进地狱,他不愿如此,只能对此点保持沉默。

「做人总要未雨绸缪,何况,人会变的,不是吗?他五年前爱你,不代表他就不会改变——」

「他不爱我,我知道的。」高羽芬突然打断他,牵强的笑著,「你明知道的,又何必说这话来安慰我。」

「羽芬……」他挑高了眉,有点讶异她对一切的了然。

「不要以为我是温室里的花朵就什么都不懂,我有眼楮、有耳朵、有感觉,就算一开始我不明白,久了我也会知道。」

余亚莱静默著,如果是如此,是不是早该看出他对她多年来的爱意?也许,她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明白。

「我爱他,不管他是否爱我,我都会爱他。」

「如果他真的要跟你离婚呢?」

「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

「那我就去死。」高羽芬的神色有些激动与空茫。

「羽芬……」余亚莱的眉头因她的话紧紧的皱了起来,「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去死是傻瓜才会做的事。」

「我是傻,注定的了,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也只能去死。」

「我不准你这么做!」余亚莱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著,「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蒋克昕跟你离婚。」

她柔弱的任他抱著,微仰起小脸,幽幽地对他道:「放过他吧,亚莱,失去了艾克亚,他会疯掉的,要是他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对付他……他真的会不要我的。」

「我没有要毁掉他,只要他安份守己的当你的丈夫。」

「他不会接受威胁的。」

「他会。」余亚莱肯定地道。他比她更了解蒋克昕,了解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了解他急于成功的想望,他不傻,不会任他把他的公司弄垮,所以他会屈服,一定会。

「我不要冒险啊!」高羽芬有点激动的推开他,「我爱他,我不要冒著让他讨厌我的危险!我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的,一点都不需要!你这样做是害我,害他讨厌我,你知道吗?」

「羽芬,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可以为了爱他委屈我自己,我可以为了成全他对事业成功的渴望让他利用我,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这就是你眼中的我?」余亚莱自嘲地一笑。

他不会邀功,更不想因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而要求感激,因为那都是他心甘情愿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她是种习惯,在孤儿院时,他一直是柔弱的她身边的守护神,直到她被高家人收养,他还是习惯性的想要保护著她。

他是太低估了蒋克昕,才会让他在第一次见到高羽芬时便夺走了她的心,蒋克昕对她的靠近是无意也是有心,他却以为他是真心爱她,守住自己对她的恋而开开心心的祝福他们,没想到后来那甄却出现了……

「对不起。」高羽芬不是真的要责怪他,她只是心急心慌,怕他的所作所为坏了克昕对她的感觉,「我知道当初是我哭著求你帮我,克昕才没有一时失去理智的舍下我去找那甄……我很感激你,真的,现在我还是要求你放过他……不管他是不是会再一次因为同一个女人而考虑放弃我,总要赌一赌的,不是吗?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可能失去他的阴影之中。」

望著高羽芬的柔弱无助,他却在此刻想著那甄的明媚聪慧,想起了这阵子两人共处的甜蜜与亲密,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不若平日的玩世不恭,而是带著幸福。

「那甄不会再是蒋克昕离弃你的原因了。」余亚莱温柔的说著,伸手轻抚著她的脸,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张脸,这张曾经他以为要守在心里一辈子的脸已经让另一个女人给替代了。

「为什么?」她微皱起眉。

「因为我会娶她当我的妻子。」

「什么?你要娶那甄?」高羽芬讷不成言,想了半天却只吐得出一句,「是……因为我?」

余亚莱还没来得及回答,病房门已被推开,淋得有如落汤鸡的那甄像是看著怪物般的看著他,她的神情像是接近死亡般的苍白似雪,唇冻得发紫,望著他的眼眶兜满泪,没有了焦距……

「那甄!」余亚莱在看见一身湿漉的她时,马上放开了高羽芬大踏步的朝她走去,关心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她颤栗不已的身子上,伸手便要将她拥入怀中——

「放开我,你这个伪君子。」她的声音是冷的,心是冷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悲哀的成分多,还是恨意多?

抓著她手臂的手紧了紧,深深的望进她那双哀痛欲绝的眼,余亚莱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手劲一松,真的放开了她。

那甄转身走了,没再看他一眼,没再多说一句,哀莫大于心死,两次的重创已让她身心俱疲……

「你不追去?」高羽芬在他身后提了一句。

「没必要。」

「你不是真心爱她的?是吗?」

余亚莱摇摇头,不想多说,此刻的他一点都不想言语,脑海中不断闪过的是她那双负伤而去的眼……他伤害了她,这曾经是他靠近她的目的之一,不是吗?他却一点也没有成功后的快感与喜悦。

他当然知道原因,因为他想要她,想娶她,真心的想将她拥有……

「你是爱她的?」高羽芬又问了一句,心上隐隐地感觉到一股郁闷之气。

「爱吧,我想是的。」

又一个男人爱上她……高羽芬淡淡的垂下眸子。

「我想回饭店了,你好好休息养伤,我再来看你。」

余亚莱点点头,第一次没有将心放在她身上。

斑羽芬感受到他的心思早已随著那甄的离去飘远,不是她敏感,而是他现在的神情,就像蒋克昕每一次看著那甄照片之后的样子……

依恋与倾心。

她能不恨吗?这样曾经一个说著爱她,一个心里恋她的两个男人都深深的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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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个秋台,时风时雨,把天空搞得一片阴霾忧伤,那甄仍穿著蒋克昕过大的衬衫,走在路上引来众多的打量目光与猜测。

谁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呢?那甄淡淡笑著,心像冬雪一般冷,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的走进大雨中,任冷冷的雨打在身上。

此刻,她真的需要冷静,需要彻头彻尾的冷静……

她后悔来找他,真的,在她走出饭店时一心就只想著来找他,没想到却会听到这个荒谬又让人心碎的事实……

他靠近她只是虚情假意,他说爱她只是为了要一劳永逸的替高羽芬解决掉她这个麻烦,他的温柔、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体贴、他的用心……都只是手段,一个为了夺走她的心的手段。

呵,可笑,她却真的爱上了他,打死也不相信蒋克昕的话,不相信余亚莱会玩弄她、欺骗她……

她不仅是白痴,还是瞎子!一再地错,一再地陷落……

那甄穿过一条又一条马路,路人的伞都被狂风吹得拿不稳,雨势也越来越大,她却一无所觉的自顾自走著,此时天塌下来也没她的事了,突然觉得自己过去这些年活得真的很辛苦,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

这个世界的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向精明如她,早看出余亚莱的不真心,却还是傻傻的相信了他爱她的谎言……

总是无知,一次接著一次相信爱情。

衣服贴在身上,她觉得冷又觉得热,大概是病了,如她所愿,真想就这么生一场大病,躺上十天半个月,也许可以挣脱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看破红尘俗事……她是这么可笑的希冀著。

「上车!那甄!」

一辆白色法拉利停在她的脚边,熟悉的车身、熟悉的声音,可是她没有理会,像是听若未闻的继续往前走。

「那甄!」一只手气急败坏的拉住她,「你够了吧?这样走下去你会得肺炎的!笨蛋!」

「放手。」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除非你跟我上车。」

「永远不,请你放开你的脏手。」

余亚莱就这么看著她,与她的固执僵持著,他当然可以放开她,但是他不愿,因为他太明白骄傲、爱钻牛角尖的她,会因为这样的事而不断的折腾自己,还会心死……

「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好吗?」他软了声息,「跟我回去后,你不理我甚至于想扁我,我都接受。」

「不要再跟我甜言蜜语,余亚莱,在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替高羽芬守住她的情敌之后,你以为我还会继续相信你?你曾骂过我白痴,记得吗?我想我真的是,才会白痴得去相信你这个无心无义,只会用尽手段来达到一个可笑目的的伪君子!

五年……你用五年待在一个女人身边用尽心机,跟蒋克昕用五年的时间去创造他的商业帝国一比,他就比你高尚一百倍、一万倍!我不齿你的所作所为!你听到了吗?滚开!」她使劲将他扯著她手臂的手给狠狠甩开,像疯了似的往前奔跑。

骤雨打在她的脸上、身上不觉得疼,走了好长一段路的双腿不觉得酸,她曾经以为的深情呵,竟是一段故事的骗局……

余亚莱将那甄抓回怀里,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及一身的狼狈都让他的心狠狠的纠在一起。

「你的身体好烫,跟我回去医院。」他紧抱著她,任她在他怀里放肆的挣扎,任她的粉拳落下,一拳接著一拳地打在他尚未愈合的伤口上,他不哼不吭,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我不会跟你回去。」她疯狂的槌打著他的胸口,「放开我!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我不放,永远不。」

「该死的!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究竟想做什么?一个想强暴我,一个想强迫我……啊!」她的手臂突然被紧紧扣住,痛得她闷哼出声。

「你说谁想强暴你?」余亚莱终于发现此刻穿在那甄身上那件偌大的男性衬衫,眉眼之间尽是沧冷。

她不自在的别开脸,想起在饭店时所发生的一切,想起蒋克昕对她的那股恨与粗暴,她的身子还隐隐颤栗著。

「不用你管。」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拒绝了自己曾经深爱著的男人的拥抱……是得是失呢?想不清,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那甄!」余亚莱不悦的挑高了眉,「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看我,我这辈子都娶定你了,而你的事就是我余亚莱的事,我管定了,而且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副像是要指天立誓的爱情宣言打动不了她,她的心已经死了。

「你爱怎么样是你的事,从今而后我们只会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你再死缠活缠著我一百年都没有用了,余亚莱。」她说得平静,不是因为她原谅了他,而是因为她越来越昏昏欲睡的精神状况。

余亚莱也感觉到她的异常,不想再跟她争执关于爱不爱的问题,伸手将她打横一抱,便往自已停在不远处的法拉利跑车走去。

「你放我下来。」她抗议著要挣脱他,却越来越无力。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余亚莱胸襟上的一大摊血,触目惊心地,让她想起了那一夜在淡海海边,他是如何的护著她不受伤害……

她忘了他还是个病人,却疯了似的打著他……那甄的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凄苦的笑,为自己竟还有的心疼。

她下意识地不再挣扎了,怕他的伤口越来越不可收拾,怕他真的因她而死,她不想为他愧疚一辈子……就是这样罢了。

是的,就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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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与蒋克昕一前一后下了车,走进凯悦饭店。

「麻烦你,我们找美国来的吴震先生。」张鸿先到柜台处登记,才又旋了回来停在蒋克昕身边,「总裁,吴先生请我们稍等一会。」

「我以为你已经安排好了。」蒋克昕优雅从容表相下的心,却带著一股不耐的烦躁,近来美国收购艾克亚股票的动作不断,台湾这边又发生了不少事,事事不顺心的结果让他长年自恃的耐性也磨得干净。

天要亡他了吗?他可不这么认为!要是他愿意,他多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只不过他并不笨,明白傲骨并不能当饭吃,只有现有的财富与权势才是最踏实的东西,也因此,当年他才会舍下那甄,跟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结婚。

他后悔吗?当然不!要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财与势,这两个可以让他快速功成名就的东西,而不是女人。「总裁,吴震先生的确答应要见总裁您的,只是他要我先稍稍等待一会,他房里有客人。」张鸿好声好气的说著。交叉著双腿,蒋克昕高大的身子坐进了饭店一旁的雕花座椅,张鸿请人端上了咖啡和蛋糕,自己则静静的站在一旁。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像在考验人的耐心似的,一个小时就快要过去,蒋克昕已经不耐的起身要离开。

「总裁……」张鸿唤住了他。

「别提醒我你的办事不力。」他蒋克昕何时这样受过气?就算当年一文不名的时候也没有,何况是现在。

「没想到你的耐性越来越差了,是人老了?还是因为身份地位提高,所以更加拿乔了?」

身后传来的嘲弄让蒋克昕像石像般定住,他缓缓回眸,意外的见到余亚莱那张带笑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蒋克昕冷冷的问著,微皱的眉淡淡的挑起,看了站在一旁的张鸿一眼,尽是责难,「怎么回事?」

「小的……」

「别问他了,你不是要见吴震?我就是代表他来跟你见面的,有话你跟我说也是一样。」余亚莱淡笑的落坐在沙发椅上,一身米白色的义大利休闲衣裤将他整个人衬托得益发从容与阳光。

此刻,若将余亚莱比喻成阳光,那蒋克昕就是阴霾——那种暴风雨前的诡谲宁静,蒋克昕沉著脸的看著余亚莱,像是前世的宿敌,今生的克星。

「你代表吴震?」蒋克昕冷漠的嘴角微扬,摆明著不信他的话。

吴震是何许人也?他余亚莱一个孤儿,凭什么代表吴震跟他会面?这简直可笑至极!

「我是代表他,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打电话跟他本人确认。」余亚莱把手机递给他,「张鸿应该知道他的电话吧?我也不介意你亲自上楼去找他确认,反正他来台湾闲著也是闲著,无聊得紧,不会介意有闲杂人等的打扰。」

「打个电话上去。」蒋克昕用眼神示意张鸿到柜台前打电话。

张鸿离开了,留下两个大男人单独面对面。

「希望你不是乘机又找人来把我扁一顿,那艾克亚铁定要玩完了,谁也救不了你。」余亚莱半玩笑半认真的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不告你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蒋克昕,我只是不希望那甄难过,何况,要整你的方法很多,不差这一个。」

「你是不希望羽芬难过吧?」蒋克昕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处心积虑的留在那甄身边是为了什么,你是在报复,报复我抢了你的心上人,所以存心要我难过。」

「没想到你终于肯面对这个问题了,很好。」余亚莱笑了笑,他的话不再能扯裂他旧日的伤口,「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怕你跟那甄暗通款曲,才留在那甄身边试著勾引她,但后来不是了。」

「喔?你真的爱上她了?」蒋克昕低头替自己点上一根烟,徐徐地吞吐著,像是在思索什么。

「这个我不必跟你报告。」

「你是说不出个好理由吧。」蒋克昕眯眼看他,「我真的很瞧不起你,身为男人,你的志向未免太浅薄,就为了一个女人,不惜牺牲自己的青春与事业来成全对方,连勾引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都做得出来。」

「我没有这么伟大的情操,倒是你,身为男人却只会利用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而舍下心爱的人,只为成全自己的事业,当真是高明不到哪里去。」

「所以你还是不得不承认你想要利用那甄报复我。」

「你为什么老要把别人想成跟你一样没品呢?要对付你,以我是吴震亲生儿子的身份……我根本不需要那甄。我爱她,而且会娶她,不管你信或不信,就算我玩性再重,我也不会无聊到去娶一个我不爱的人。」这一点,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你是吴震的亲生儿子!」蒋克昕挑高了眉,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消息,像是有人拿根铁棒硬生生的从他身后敲了一记。

「是啊,虽然我实在不想认他这个爹,但他是我爸爸却是再正确不过了,或者再说明白点,我是他跟外头女人偷生的私生子,这样你有没有觉得比较舒服一点点?」

「不可能的……」瞧他说得这般肯定自若,蒋克昕觉得自己被彻底的打败了。

余亚莱微笑著看张鸿面色苍白的走近,「可不可能你可以自己问问张鸿,不是吗?」

「如何?」见到张鸿的神情,蒋克昕心下也猜出了七八分。

「余先生的确代表吴震先生来跟总裁见面,吴先生说——余先生可以全权决定一切,他的任何承诺也都可以代表联星财团。」

10

后来下了一场大雨,沈仟炜因为家里忙得不可开交而请蒋克昕代为护送那甄回家,两个人都淋得有些湿了,坐上冷气巴士那甄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她可以感觉到他刻意的将他只穿著一件单衣的身子移近了些,让她冰冷的手可以触及他的体温。

这样的感觉很奇异,没有任何交谈,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贴与细心,他们只相识一晚……

玩了一夜没睡再加上宿醉,她头疼得厉害,上车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忘了何时睡著的,醒来的时候,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他的手则将她环在怀里,睁开的眼遂又闭上,心跳声宛若击鼓,动也不敢动的怕他发现她已醒来的事实,胆小得无法面对这样的亲密与尴尬。

就这样靠著他的体温与心跳回到了台北,直到他轻轻地将她摇醒,眸子一睁开,对上的是他那双像大海一样深情的眼眸,她的脸红了,一直延烧到耳根。

「对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她忙不迭逃开他的怀抱。

「睡著了不必跟我道歉。」蒋克昕笑得温文,纵容著她的依靠。

下了车,她没再让他送她,自己转了一班公车回家,分手道再见的时候,她主动向他要了电话,他大方的给了,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再后来,便是她发生小小车祸之后的事了……

他吻了她,却什么也没说,约好三天后再见,他说有话告诉她。

「不见不散,除非……你不想来。」

她来了,赴约的人却是余亚莱,不是他。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失落?愤怒?不满?还是不堪?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弃的孤儿,也像是被抛弃的妻子。「他不会来了,加拿大临时有事,所以一早他便跟羽芬一起飞过去了。」余亚莱云淡风清的说著。

「羽芬?」那甄不解的挑起眉。

「他的女朋友,也是未婚妻。」说著,余亚莱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上头赫然是蒋克昕与高羽芬两人相偎相依的甜蜜身影,「她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是个百分之百的大家闺秀,跟克昕再相配不过了。」

是啊,她真的很漂亮,也很典雅,跟高大俊挺的蒋克昕再相配不过了……

那她算什么?那个吻算什么?他跟她的约定又算什么?她的初吻他理所当然的夺去了,却连声交代也没有。

一颗心就这么荡到谷底,期待、等待了三天,她等到的是心碎而不是幸福。

对方是他的女朋友、未婚妻,她却只是跟他认识几天,才仅仅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她的确什么都不是,却种下相思。

潜意识里,是有些恨余亚莱的,恨他的出现破坏了她的梦,恨他见著了她的无助与不堪,让她一向表现在外的骄傲与矜持有瞬间被看透的不安……

讨厌那双眼呵,像是可以透视一切似的。

是谁说越讨厌的束西会越躲不掉的?余亚莱就是最好的例证,一出现,两人就莫名其妙的纠缠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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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待了整整三天,余亚莱照顾了她三天,不眠不休地,像是负荆请罪的人,好不容易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办了出院,躲回一个人的窝,他却开始学年轻小伙子站岗,风雨无阻。

那甄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毫不意外的看著风大雨大的窗外,那个依然执著的高大身影伫立在风雨之中,幸好这些天来他没可笑的不撑伞,拿她浓厚的同情心来做实验。

就在她偷偷看著他的时候,一阵强风掠过,把他手上那支黑色大伞傍吹了去,大雨就这样打在他身上,他却无动于衷的点烟自得其乐。

那甄越看眉头凝得越紧,不明白他为何不滚回去,兀自傻不愣登的继续站在她家门口当门神,企求她的怜悯吗?可惜她的怜悯跟同情都被狗吃了!

放下窗帘,她走到厨房替自己煮了一壶热腾腾的咖啡,天气很湿很冷,这样的季节喝咖啡还有秋天的诗意作陪,很是合适。

五年前的秋天,是余亚莱陪著她喝咖啡的,就在路边,捧著麦当劳的热咖啡,她不理他,他却执意跟著。

「男人有义务不让女人流泪。」他对她说。好像这样就可以解释他像个牛皮糖一样跟在她身后的原因似的。

「我的男人不是你。」她的伤心、她的痛源自于蒋克昕,不是他,他该知道,也明白,却死跟著她。

「现在不是,未来会是。」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从不做这种事。」

「那就滚开!」她发火了,管他是谁,天皇老子来了她也不理。

「你该在他面前发发火,让他知道你其实不是个温婉的女人,而是个既任性,脾气又不好的女人。」

他的意思是她在蒋克昕面前做假?那甄眯起了眼瞪视著他,有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我讨厌你,真的,我第一次跟人家这么说。」她很不喜欢此刻自己的尖酸刻薄,但她克制不住,这个男人就是有办法挑起她所有不想表现在外的人性缺点,包括她的没耐性与尖锐。

「我很高兴你在我面前呈现的是你真实的自我。」余亚莱无所谓的微笑著,风度之好,足以让想跟他发脾气的人得内伤。

她气得哭了出来,握著咖啡纸杯的手不断的抖动著,她无法抑制住不断落下的眼泪,想到蒋克昕的遗弃,想到蒋克昕的吻,想到他曾对她的温柔与呵护,她就无法明白他何以这般残忍的没交代一声便离开了她,走得远远地。

一只大手挪到她抖动不已的手背上按住,承接著她落下的泪与手背的冰冷,她没有甩开它,还是继续的哭著,也许私心里觉得余亚莱跟蒋克昕是死党,她的伤心他会传达给蒋克昕知道吧?

现在才明白,那一刻,她会毫无形象的在他面前放声大哭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跟蒋克昕的关系,而是他的那只温暖大手带给她的安定与安全感……让她脆弱得像是个孩子的心找到了依靠的港湾。

能放肆的在一个人面前哭,对她是莫大的幸福,对他则是莫大的宠幸,他可以一句话也不说的陪著她、怜著她……

然而,她没想到他的目的竟是为了报复,报复她夺走了蒋克昕的心而让他心爱的女人不幸……高羽芬真的幸福,不是吗?

也许,她不该恨他的,他只是太爱一个女人而己,只不过那个女人不是她……

拿了把雨伞走下楼,那甄朝一身湿漉漉的余亚莱走去,用伞替他挡住越来越大的风雨,余亚莱没说话,只是一劲儿拿那双可以迷死全天下女人的眸子瞅她,像是激动又感动得可以马上死去也在所不惜。

那甄别开眼,承受不了他那双灼热得要烫伤人的眸子,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同情心泛滥。

「我不会傻得以为你下楼来就代表你接受我或原谅我了,所以你不必一副后悔得要死的样子。」余亚莱终于开口,一出口却是带著玩笑的。

「你现在演的戏码应该是深情的拥抱我,然后大叫著我的名字。」那甄冷言以对。

「那太老套了,有违我做人的格调。」

「那请问阁下你有什么更有创意的剧码?当场下跪跟我求婚吗?还是拿把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我嫁给你?」余亚莱笑了,神情很是愉快,「那还不如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来得快,你会吗?」

「会什么?」

「会嫁给我啊。」

「不会。」

「不管我用什么方法?」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白费心思了,肩膀先借我靠一下。」不管她答不答应,余亚莱的头已靠上了那甄的肩头,接著连身体的重量也移到她的身上。

「你很重,余亚莱。」她皱著眉要推他,手却触及到他滚烫的额头,「你发烧了!」

「发烧?嗯,是有点,前两天头就有点晕晕的,我还以为是贫血呢。」

「你是白痴吗?身子这么烫还演什么痴心汉!」她快昏倒了,因为他的老不正经。

「戏总要有始有终才行。」

「你有病!都烧成这样了还在开玩笑!」

余亚莱微微睁开一只眼,朝她紧张的容颜瞧去,安慰的伸手拍拍她的面颊,「我不会死,不要一副苦瓜脸。」

「我送你去医院。」她扶著他要离开原地,却根本撑不住他,慌急得很,「你还走得动吗?还是你等在这里,我去拦计程车过来?」

「我不走,除非你原谅我。」

「先去医院。」

「不,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就是,少唆了。」她若真的不原谅他,人就不会站在这里,也幸好她来了,否则天知道他还要继续撑著这滚烫的身子站多久?一想及此,她的心里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我了?真的?」

「是是是,答应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她受够了,这个男人竟像是个小孩……惹人心疼不已。

「嫁给我。」余亚莱的头从她的肩上抬了起来,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一瞬不瞬的望住她。

「余亚莱……」他的眸子里带著脆弱与期待,让她迷惑了,忘了该一口拒绝他的胡言乱语。

是戏,不是吗?既是戏,他又何必执意在戏该落幕的时候还继续演下去?

「你说我不管说什么你都答应。」

「不要像个耍赖的孩子,好吗?」她哭笑不得,转身便要去招计程车,身子却让他由身后紧紧扣在怀里。

「我是认真的,那甄,就算我一开始的目的并不纯正,但我的的确确是深受你的吸引,才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不想离开,我是说真的!我不是笨蛋,也不是神经有问题,我知道留在你身边也不可能阻止你跟蒋克昕相恋,或许我该承认自己也许很早就已经爱上了你,所以才会……」

「够了,不必为过去的戏找理由,戏就是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要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恋著的是羽芬,一辈子就只会爱著她,守护著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爱著的是一个不存在的影子,我不曾想抱过她,不曾想吻过她,只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像兄长对妹妹一样的保护,像爸爸对女儿一样的守护……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她身边的守护神,一直都是,改不了的习惯,便以为是爱,这样,你懂吗!」

「你利用我来打击艾克亚广告公司,也打击我……我该懂吗?能懂吗?」她觉得悲哀的瞅著他。

她曾经相信这个男人是爱她的,甚至在快要身败名裂的当儿抓住的浮木也是他,可怎地?主导一切的人是他,她爱上的是一个想要对付她的人,说到底,他耍得她团团转,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紧抱住她的余亚莱可以感觉到她的激动与心冷,幽幽地一叹,「就算我说一千个一万个抱歉也无济于事,对吗?甚至,我说那件事根本不是我做的,你也不会信,是吗?」

被抱住的身子明显一颤,那甄拒绝再当个傻瓜,「我是不信。」

「那你的确可以拿这一点继续恨我,不接受我,但是你不会变得比较快乐。」他可以说出事实,但却要把另一个人拖下水,这是他一直不太乐意去做的事,就像当初他知道了是谁做出这种事后却没有任何作为一样,因为他不忍责难那个肇事者。

「你何不明说那件事是我做的?」一个柔柔的嗓音突然介入了在大雨中两个身影的对话,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羽芬?」余亚莱微微皱起眉,不明白今天应该搭飞机回加拿大的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甄住处门口,放开紧拥著那甄的手,他凝眉朝她望去,只见她帽檐下半边浮肿的脸是那般的触目惊心,他忙不迭大跨步的走到她面前,脸上阴沉得厉害,「你的脸怎么了?他打你?」

「你别管。」高羽芬将挡在身前的他推开,唤住正要转身上楼的那甄,「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我们根本不认识,所以应该无话可说。」那甄没有回头。

「喜儿代理权的案子是我从余亚莱房里偷出来的,他对我一向没有防备,所以没料到我会偷他东西,虽然他一直心疼我的处境,想待在你身边好阻止你跟克昕的旧情复燃,但还不至于需要用这种方法,以他此刻的身价,要毁了艾克亚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该知道。」

他的身价……是啊,美国航空钜子的亲生儿子,惟一接班人……那甄看到新闻了,更是感觉到她与余亚莱的天高地远。

她不是觉得自卑,而是从没想过做灰姑娘的美梦。

「那不关我的事。」口里这么说,那甄心上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一点对她很重要吧?关于余亚莱的人格问题……她很高兴他不是真的这么不择手段来利用她。

想深一点,其实他若真要整她,机会多的是……他却一直像是个良师益友的待在她身边五年,没道理出卖她的,就连报复两个字眼,要不是她亲耳听到,她也根本不会信……因为,她虽然知道他挂在嘴边说爱她的话大抵不是真心,但他却不曾真正伤害过她。

不过,这一回他没有把高羽芬供出来以图他的清白,是不是也代表著他对高羽芬的爱情其实是很深很深的?

方才,她看到了他眼中对高羽芬的担忧……心痛呵!只想著转身离开逃避这一切……

「你不要老是这么自命清高,好吗?两个男人都爱著你,你能说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高羽芬的声音微微扬了起来,不似往日的温柔婉约,「我真的受够你了,那甄!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要爱上你!我真的受够了!我恨你!知道吗?我恨你!」

「羽芬!冷静点!」余亚莱没有见过这般情绪失控的她,不由关心地上前拥住她的双肩,希望可以让她安静下来,不要再对那甄说出难听及彼此伤害的话。

「我为什么要冷静?她破坏了我的婚姻,破坏了我的幸福,更夺走了爱我的两个男人的心,我要怎么冷静!你本来是爱我的,不是吗?到头来还是选择爱她,不再关心我、爱我,我在你跟蒋克昕眼中什么都不是!都不是!」高羽芬激动的哭喊著。

「羽芬……」余亚莱心疼,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说的没错,他跟蒋克昕都爱那甄,不管这其中有多少曲曲折折,蒋克昕再怎么坏,他相信他深爱那甄的心是再肯定不过的了。

可怜的是羽芬,最终都得不到蒋克昕的心……

他能做的、可以做的,他都做了,不是吗?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给羽芬什么,又能怎么去帮她,因为爱情是无法帮的,他无法控制蒋克昕的心去爱谁,只能控制他不会无情的跟高羽芬签下离婚协议书,他以为这样做至少可以让羽芬的梦一直下去,但看到现在伤痕累累的她,他不知道当初的谈判究竟是对是错。

「你还是爱我的吧?亚莱?你一直是这么的宠我、护我,现在是不是也一样呢?」高羽芬绝望的眼神中突然闪现一抹曙光,因为他眼中的心疼与不舍,或许,他其实还是爱著她的,只是他忘了。

「我会一直宠你、护你,也会像对妹妹一样的爱你。」

「像妹妹一样?」

「是啊,妹妹。」余亚莱温柔的对她说著,深情的眼眸望向在一旁站著的那甄,「就像你刚刚说的,我爱那甄,没办法回头了,就像你爱蒋克昕一样,很深很深,没有人可以替代,是吗?」

斑羽芬泪如雨下,点头又摇头,意识有些浑浑噩噩地,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他不要我了,他让他床上的女人打我……都是因为那甄!他气你这么对付他!让他不能得到他所爱的……所以他冷落我,根本不踫我……我要杀了她!」

恍然知道她将要做什么时已然阻止不及,只见高羽芬掏出手枪对准了那甄,喀打一声就叩下扳机——

「那甄,快趴下!」余亚莱冷喝一声,汗在一瞬间淌下。

他知道她会用枪,而且用得很好,在加拿大还参加过三个月的射击训练,所以枪法算是又快又准,来不及奔到那甄身边替她挡下子弹,他下意识地只能连忙抱住斑羽芬,用身体挡在枪的前面。

「砰」地一声,枪响震天,震惊了那甄,也把肇事的高羽芬吓傻了,她看著余亚莱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不明白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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