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只有女人与男人,没有秘书与总裁。」
「我知道。」
「所以你不要端出总裁的架子,打算逼我让步。」
「我没要你让步。」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春帆双手环胸,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瞄,他的脚旁搁著一只行李箱,都说了她的家是她的城堡,男士用品一律止步!他居然提了一只比刮胡刀大上N倍的行李箱进门,是怎么?想分手直接说,不用挑战她的极限。
杨立昕冷静道:「我记得你这里有一间空的客房,你把它租给我放东西,我付你租金,如何?」
春帆有点头痛的揉揉鬓角。「你还是没有搞懂我的意思吗?就像你妹妹还没结婚前那样,你再累也会穿上衣服回家去睡,我喜欢那样的关系。」
「我妹妹结婚了。」一言以蔽之,家里没人。
「我知道你妹妹结婚了,老实说还真早婚!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相处模式最好维持原先的状态,以免牵扯太深。」
「春帆,你在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爱上我吗?」
「你说什么?」自大狂!
「那你何必如此小心火烛?」
「我是在强调我不想改变我的生活模式。」
「你不须改变,我也没打算跟你一起生活,只是,有时太累,很自然便睡著了,所以跟你租个房间放必需品,最迟我一早便走。」杨立昕一副实事求是的表情。「这间房子虽然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但还有贷款不是吗?把没用到的空房间租人,才是理财之道。」
这男人什么事都调查得很清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是有贷款要缴,金额不算太多,也有一百万出头,要慢慢缴的话也可以缴很久。
他不知道的是,她母亲有另外留一些东西,她不想去动而已。
看样子,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蛮干。
「如果我坚持说‘不’呢?」
「一万,包水电。」
「杨立昕——」
「两万,不含水电。」
春帆有点无力的垂下头。鸡同鸭讲!
她应该把他推出大门外的,即使要找到一个比他更优质、更不黏人的「床友」很不容易,因为她有点小洁癖,从小对男人没好感,防备心太强,不可能有一夜,认识的时间不够长的男人,她连握手都嫌脏,更别提产生好感到可以上床……
太难了!
她可能要抱著棉被睡觉直到地老天荒。
即使如此,一个女人如果不坚持「原则」,下场会更惨……
沉寂又无奈的叹口气,她还是决定该坚持的一定要坚持,抬起下巴正准备开口,男人温热的气息贴靠过来,封住她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太狡滑了……
才刚这么想,又深又暖的交缠已在口内升起,这个冷情的男人居然也会耍无赖,低头吻住她,突然而来的唇舌相抵,竟感到一股饥渴从体内蔓延开来,她深喘了下,却不经意将他的气息带入更深的灵魂渴望处。
「啊!」她像是被烫到似的想离开他。
他扣住她的后脑,温柔但坚定的不教她逃脱。「别拒绝我,春帆,除了不能跟你结婚,我想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他缓缓将唇下移,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吮出一个又一个的暧昧烙印。
「别这样……说好了不结婚的……」她身子一颤,无法克制的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由颈项传到四肢百骸,进入每一个毛细孔。
「那就没问题了。」他叹息著,再一次复上她的唇,用大胆直接而且充满色欲的方式吮著她,传达他急切的需索……
昏昏然、醺醺然,她全身一颤,感觉著他那有力的拥抱,男性熟悉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鼻间,那气味令她眷恋,她真的真的好喜欢被他抱满怀的感觉。
即使是寂寞惯了的人,偶尔也需要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即使是坚强惯了的人,偶尔也有脆弱的时候呵!
***
「所以,魔头成功占领了钓鱼台?」
「是分租一个房间啦!」
家里两间卧室都是套房式的,他的刮胡刀不会放在她的浴室碍她的眼。
「你答应了?」
「他自己当作我答应了。」
「所以?」
「我才来找你商量啊!」
春帆开始掠夺范丝丝的晚餐,一小兵红酒炖牛肉,不管是拌饭吃或沾面包吃,都可以饱得打嗝。
「土匪啊!」抢救无效,范丝丝咬帕泣诉,「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居然跟你变成楼上楼下的邻居,比养一窝蝗虫更惨。」
「你自愿的,不是吗?」春帆大口吃肉,给她一个冷笑。
「算了!」范丝丝白眼一翻,「你也不必担心魔头会得寸进尺,只要把你平常这副没气质的真面目露给他看,他自然会打包回府。」
「是吗?我在床上都是直接放屁耶!」
噗!一口红酒直接喷出娇嫩嫩的红唇,「我的波尔多红酒啊!浪费!浪费!」范丝丝忍不住柳眉倒竖,露出夜叉相。「岳春帆,我拜托你好不好?就算你不想钓金龟婿,也不需要自暴自弃,稍微留一点给人家探听。我跟我的亲亲阿娜答好到巴不得天天卷麻花,难分难舍的,也不敢直接放屁,你怎么敢?」
「就忍不住了嘛!我有什么办法?」
「魔头有没有夺门而逃?」
「没有。这种小事就夺门而逃,还能做大事业吗?」
范丝丝拍拍额头,「真是受不了你!幸好魔头只跟你睡,没跟你一起生活,才有办法撑过一年。」
「夸大其辞!我生活习惯很好的。」
「只是气质有待加强。」
「气质这种东西在日常生活中能当饭吃吗?」
「不能当饭吃,却能混饭吃,你不是混到秘书职位了吗?」
「我是凭实力。」将最后一口牛肉吞进肚子里,春帆满意的舌忝舌忝汤匙。
「不准舌忝汤匙,没气质!」
「味道太香了嘛!」
「算你识货。」范丝丝不由露出满意又自得的笑,外人都看不出她这种情妇型的女人,其实贤慧得不得了,厨艺一等一的好,还会烫衣服呢!
反而看似贤妻良母样、很适合娶回家的岳春帆,除了勉强将生活空间打理干净之外,根本是家事白痴。
老天爷存心开玩笑吧!
一脸情妇相的范丝丝,很想结婚当贤妻良母。
气质取胜的岳春帆,一点也不想结婚。
「我说春帆,你就可怜一下那个家伙吧!」言归正传,范丝丝该说的还是要说,「虽然我私底下总是魔头、魔头的叫,其实他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他一定不会认同你的看法。」
「外表神气兮兮活像钢铁人的家伙,不一定活得称心如意。」
「我们之中又有谁活得称心如意?我们背负的原罪会比他少吗?」春帆横她一眼,不过吃人的嘴软,还是要有道德的忍耐一下。「好啦,你有什么高见,拜托一次发表完,但请不要浪费你的同情心,魔头不需要。」
「算你狠。」范丝丝笑得狐媚,习惯放电勾人。「小帆帆,你就干脆放宽心,把一个小房间租给魔头,将他付给你的租金大方收下,不要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态。唉,他想花钱买安心,你就让他买吧!」
「有钱的钻石单身汉就怕女人赖上他?」
「或许他不是怕你赖上他,而是怕自己会离不开你,所以这个游戏必须照他的规则走,他才能安心的躺在你身边。」
「你是他肚里的蛔虫?」春帆质疑。
「不,我是专门研究这些有钱人的心理专家。」
春帆嗤之以鼻。
「别不相信,想想我是谁!」
「你是范丝丝,可怜的范丝丝,立志当贤妻良母却一脸情妇相。」
「你落伍了哦!小帆帆,现在的情妇反而让人看不出来她是情妇,比如,像你这一型的。」
「我谢绝当情妇。」
「你很难搞耶!拒绝当情妇,又不能说是男女朋友关系,那到底算什么?」
「伴、床友,性伴侣。」
范丝丝白她一眼。「这样讲有比较好听吗?」
「我自己高兴就好。」
「他知道你其实很机车吗?而且是重型机车。」
「我们不是可以谈心、交心的关系。」
「可以气死男人的,正是你这一型的。」
「呵呵……你太夸奖我了。」
「没人夸奖你!」范丝丝无力的骂道。
春帆耸耸肩,起身为自己泡一杯茉香绿茶,直接把别人家的厨房当成自家使用,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瞒不了她。
范丝丝居然也习惯成自然,顶多「哭爸」两声也就算了,活像欠她的。
「小帆帆,你了解魔头的成长背景吗?」
「很难不知道,毕竟这是个八卦横行的时代。」春帆喝一口热茶,在沙发上窝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慢慢道:「杨立昕,三十岁,从小被送出国求学,小七岁的妹妹杨多安留在母亲身边陪伴,因为他的父亲杨彦甫搞外遇,异母妹妹杨多丽甚至只比杨多安小一岁。在母亲因胃癌去世后,杨立昕应该很气愤父亲很快再婚,娶的正是令母亲伤心多年的第三者林亚筑,所以,他曾半公开的表示,他的妹妹只有杨多安一个!他厌恨第三者、情妇,连带的憎恶第三者所生下的子女。」
「没错,因为林亚筑和杨多丽正是带给他母亲最大痛苦的根源。」范丝丝冷笑一声,玩味道:「可是这世上搞外遇的男女何其多,有钱的男人更难讲求忠贞,因为想贴上去的女人太多了。魔头从小放洋,应该不至于假道学,为什么他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往往都不假辞色?从来只为公事踫头,私底下从不约吃饭。」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我从小当床边故事听。」
这一点,春帆难以反驳,因为范丝丝所处的立场太特殊。
转动著一双妖媚灵动的眼神,范丝丝甜腻腻的嗓音比说书的动听。
「林亚筑在元配去世后,顺利坐上杨夫人的宝座,成为所有情妇、第三者最羡慕的对象,好多人嫉妒她遇上的是像杨彦甫这样多情又多金的男人。」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很荒谬对不好?在杨立昕一家人眼里,杨彦甫是个忘恩负义、无情背德的王八蛋;但对林亚筑或杨多丽而言,却是难得的好男人、好爸爸。」
有点奇怪的感觉,然而,这才是现实的人生。岳春帆无奈的叹息一声。
「魔头一家人的伤痛是可想而知的,愤怒也是必然的,因为当上了‘德昕集团’的驸马爷,杨董才接掌了Empire百货公司,结果岳父梁总裁一去世,便背叛元配搞外遇,难怪会给人忘恩负义的感觉。」
「这些全是局外人的看法,真正的内幕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春帆静静的问。
「听说林亚筑从小苞著妈妈在梁总裁家帮佣,梁总裁的独生女梁易真跟她好得像姊妹,念大学的学费还是梁家资助的。林亚筑和杨彦甫念大学时热恋,她却鼓励美男子杨彦甫去追求梁易真,让杨彦甫成为‘德昕集团’的驸马爷,然后自己想办法成为杨彦甫的女秘书兼地下情人,一等到梁总裁去世,两人的关系才慢慢浮出面。」
春帆大吃一惊。
「教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娶千金女?」
「没错,这是一条稳赢不输的富贵快捷方式,省得自己奋斗三十年。」
被猛,够狠,够劲爆。
「如果这是事实,杨董和林亚筑自己不可能说出去吧!」外人如何传说?
「妙就妙在这里,最可恨之处也在这里。」范丝丝难得语调沉静,「梁易真因胃癌前前后后住院多次,可能是生命力太强了,林亚筑等著‘扶正’等得不耐烦了,谁让你转载的,常在夜里无人时去探望梁易真,你想,要说什么最能够刺激病人呢?就是公布真相,告诉梁易真她的老公根本不爱她,世人公认的美男子是为了‘德昕集团’的庞大利益才娶了中人之姿的梁易真……
「要命的是,梁易真不愧是梁总裁之女,那么喜欢转载,我转死你,居然隐忍下来,还安排了监视录像器将林亚筑欺辱癌症病人的恶形恶状全录了下来,跟遗嘱放在一起,在她去世后,由律师公开给家属看。
「传闻就因如此,杨彦甫放弃了身为丈夫一半的权益,放弃入主‘德昕集团’,一样只当Empire百货公司的董事长,由魔头顺利接掌总裁之位。」
事实真相往往残酷且骇人听闻,岳春帆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空气沉闷逼人,几乎被一股混和了哀凄、沧桑的浪潮给淹没了。
「这算是夫人复仇记吗?难怪杨立昕会那样厌恶继母与继妹,连带的引发他对私生女的抗拒,他这辈子是绝对不会爱上私生女的!」她压抑著胸口翻腾的情绪,淡淡地笑著说。
辗过心头的是叹息、是怜悯,是厘也厘不清的千头万绪。
范丝丝凉凉道:「魔头将我们摆在眼前反而是最安心的,因为我们正是他绝对不会爱上的私生女,谁教我们的妈妈都没本事被扶正呢!」
春帆面无表情。「绝大多数的第三者,其实并不会修成正果。」
「春帆,即使你跟魔头在一起的事公开了又怎样?他单身,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公开的女朋友,你又不是第三者。」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她最讨厌复杂的男女关系,这是她所背负的原罪。
她很庆幸,杨立昕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范丝丝清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哪一块料,并不意外她无法修成正果。
但岳春帆的情况却是例外中的例外,她的妈妈岳洋玲最后没有和翁开翔结为夫妇,实在是命运捉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