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馨郁格格求见!」太监小苏子恭敬地禀报著。
「快叫她进来,朕要见她。」
心急如焚的乾隆皇顾不得商讨到一半的政事,要小太监马上将馨郁带到御书房来。
「皇阿玛!」馨郁低著头,不敢看向乾隆皇的脸。
她知道皇阿玛铁定气得想破口大骂,她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了。
「还叫呢!郁儿,都怪皇阿玛平时宠坏了你,所以你才会一声不响,就给朕逃得无影无踪。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皇阿玛跟你额娘多耽心你吗?」
乾隆皇气得跳脚,顾不得那些仍在场的大臣和自己的威仪。
「对不起!皇阿玛!郁儿不是有心的,郁儿之所以会逃婚,是因为听到丫环们说,皇阿玛要把人家嫁到番邦去,我吓到了,所以才会……」
「谁说你要嫁去番邦?朕就割了他的舌头。」
「咦!不是吗?那我……」
馨郁吃了一惊,如果不是嫁去番邦,那她逃出宫不就等于是白忙了一场?
「哈哈!傻丫环,朕怎么舍得将你嫁到番邦去。况且,朕已经在八旗子弟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人,此人绝对可以担当郁儿额驸的重责!」
乾隆皇看到馨郁一脸惊愕的模样,差点大笑出声。
「啊……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个人就是毓善王府世子——奕洹。皇阿玛会和毓善王爷商量好你们这小俩口的婚事,别再逃婚了啊!」
「天啊……这个……皇阿玛……这是真的吗?」
馨郁的小脸瞬时惨白,她勉强撑住有些摇晃的身子,脑袋早已混沌一片,无法运作。
「当然是真的。郁儿,你怎么了!脸惨白成这样!你看,连人都瘦了不少,你喔……」
乾隆皇连忙走到馨郁身旁,焦急地模模她过白的脸色。
「皇阿玛……郁儿没事……奕洹……他……」
馨郁感觉到她的头开始晕眩,心口则是被刨空般刺痛。
「什么没事儿,瞧你一脸憔悴的样子。至于奕洹那里,你别耽心,皇阿玛会安排时机让你们见面的。奕洹他是八旗子弟,能力相当的优秀,人品自然极佳,郁儿啊……」
馨郁觉得脑袋开始涨痛,心口则是闷闷的无法呼吸,乾隆皇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下去。
突然眼前一片黑,她失去了意识,人倒在乾隆怀里。
乾隆皇大吃一惊,连忙扶住馨郁瘫软的身子。
「郁儿!郁儿!快传大医,快传大医——」
「凉心阁」里因馨郁忽然昏倒,而忙得兵荒马乱。
「陈大医,郁儿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昏倒?」乾隆皇著急不已。
「禀告皇上,十四格格实因几天的舟车劳顿,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有点虚弱。加上心头悬著事儿,这才会一时承受不住。没有什么大碍!」
「舟车劳顿,这朕可以了解,可是郁儿心头悬著啥事?」
「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微臣会开几帖方子让十四格格煎药服下。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乾隆皇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嗯,你们这些丫环好好守著你们主子,如果郁儿有什么闪失,朕惟你们是问。」
他心上忽生一计,老早就想安排奕洹苞郁儿见面,他或许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是!奴婢遵命!」
「嗯!榜格醒了,过来通报。」
乾隆皇听完馨郁没什么大碍后,也才松了一口气,而嘴上意外地勾起一抹令人深思的笑意。
奕洹带著凤彩芯和方衍快马回到毓善王府。一踏进门,随即感受到府内弥漫著一股不寻常的气氛。「王爷!世子回来了!」
丫环见到奕洹出现,赶紧到内堂报讯。
「洹儿!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咱们家就完了。」
「阿玛!发生了什么事?我找著了血人参,也带了大夫来了,额娘的病就有救了。」
「好吧,先进去看看你额娘。」毓善王爷只得将要说出口的话暂时压下。
「如烟,带他们两位到福晋的屋里去。」
奕洹指示著丫环将凤彩芯与方衍带进房。
床畔,丫环正在小心喂著宣福晋喝药,而毓善王府上下也都齐聚在宣福晋的床边前守著。
「洹儿!你额娘这里,阿玛会留意的。你还是先到宫内面圣要紧。」
毓善王爷明知道奕洹谤本不会进宫,还是硬著头皮说出。
「面圣?」
「是啊!皇上前些日子宣你进宫,想要跟你谈谈与皇十四格格的亲事啊!上一回,阿玛已经帮你压过一次了,这回你再不去,恐怕会惹出事端的。」
「我绝对不答应这门亲事。」
「洹儿!这件事由得你说不吗?这是皇上钦赐的良缘,我们没资格拒绝。我绝对不准你迕逆龙颜,这件事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汤汤,你还要让我这个阿玛丢多久的脸?」
「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这几天,皇上又传来消息。十四格格生了一场重病,皇上希望你去看看她,不管你有心也好,没意也罢,这次你再不去,皇上绝对会迁怒咱们家,你最好不要再惹事。」
毓善王爷被奕洹顽固的脾气给气坏了。
一听到馨郁病重的消息,奕洹心头猛然一震,似乎又瞧见了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而一旁的凤彩芯听到这个消息,亦是相当吃惊。
「我会去看她!」
奕洹沉郁的黑眸闪过一丝不稳的流光,又随即恢复最初的冰冷。
他相信他应该忘了她,去见她不过是为了毓善王府,奕洹不停地以这个说服自己相信,他对她早已没有任何感觉存在。
奕洹穿过重重楼阁、亭榭,到了「凉心阁」。里头的丫环早已也接到乾隆皇的指示,一见到毓善王府的世子,任何丫环都要离开「凉心阁」。
「奕世子,格格正在安歇,要不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你们都离开。」
奕洹挥退了丫环,直接进了「凉心阁」。阁里的摆饰都相当精致,甚至一些当朝番邦进贡的珍品,「凉心阁」里也摆置了不少,可见乾隆是多么宠爱这个女儿。
奕洹走近馨郁的床边,纱罗帐内的人儿,正噙著眼泪熟睡著。
他不由自主将眸光放柔,黑眸直定定地瞧著她。「你何必如此!」
他探出指尖,轻巧地擦掉馨郁眼角的泪滴,指腹沿著削尖的脸颊缓缓而下。她瘦了!
蓦然,馨郁逸出声。「奕洹……」
瞬间惊醒了奕洹的神志。「该死!我在做什么!」
奕洹飞快收回手指,恼怒他怎么又轻易受到馨郁的影响,他不是早该没感觉了吗?
「可恶!」
下一刻,奕洹立即快步离开「凉心阁」。
他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摆了,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但——绝不会是她。
奕洹一踏出「凉心阁」,立即瞥见站在一旁的宫女,手上端著一盘食物正准备进去。
「奕世子,格格醒了吗?」
奕洹盯著眼前的宫女,发现她手上端的是长白山上的野果子,奕洹讶异地质问她。「这些东西打哪儿来的?」
「这个……这个是格格那天回宫带回来的,带回来好多好多。格格现在只吃这种果子,其他的水果都不尝。这果子又涩又苦,奴婢劝过格格别吃了,可是格格不听。」
「该死!」
「奕世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让格格吃这种难以入口的东西。」丫环被奕洹的举动吓坏了,赶紧跪地求饶。
「滚开!」
这在表明什么?是在指控都是他的错吗?
奕洹狼狈地离开「凉心阁」,一回到府,发现府里头热闹得很。
「如烟!出了什么事吗?」奕洹唤住一旁的丫环问道。
「福晋醒了,气色也很好,爷请回来的神医还真有效。」
「额娘醒了?」奕洹惊喜的奔进宣福晋的房间。
奕洹一踏进屋内,便瞧见宣福晋在丫环的搀扶下,正在试著走路。
「额娘!你醒了?」奕洹深黝的眸光中充满耽忧。
「洹儿!多亏了风大夫,额娘现在身子好多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宣福晋踏著蹒跚的脚步来到奕洹面前,眼里满是称许。
「是啊!洹儿,这位风大夫,人不仅长得清秀,医术也好得不得了。」
「王爷!埃晋!太夸奖民女了,民女能有今天,多亏奕世子帮忙,再说寻人参的事儿,是民女的本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彩芯在突然之间受到这么多赞美,她骄傲地看著奕洹。
「好了!老张,带凤姑娘去账房支领一万两赏银。」
奕洹冷眼看著陶醉中的凤彩芯,一想到她曾经用卑鄙手段陷害馨郁,奕洹就再也无法同情她。
「洹儿!这怎么成,凤姑娘的双腿因为要帮我采药而残,怎么能就这样把人家打发了呢!再说额娘也问过凤姑娘了,她没有什么家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幸好有你收留她,不然可就要流落在外了。」
宣福晋怜爱地握住凤彩芯的手,对于凤彩芯,她是满心的感谢。
「是吗?」
凤彩芯突然接到奕洹不谅解的眼神,心神顿时一震,继续道:「王爷!埃晋!承蒙你们如此看重,民女实在受宠若惊。民女不该在此打扰太久,应该告辞了。」
「凤姑娘!这是哪儿的话。如果不介意,不如暂时先待在王府里,福晋才刚醒了过来,这几天还是麻烦你守著她,比较妥当。」毓善王爷在一旁说道。
「随便你。」
奕洹嫌恶地瞥了凤彩芯一眼,立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奕儿!」奕洹的书房外,传来宣福晋慈祥的嗓音。
「额娘!这么晚有事吗?」
「额娘听你阿玛说,皇上将皇十四格格指给你了是吗?」
宣福晋在奕洹的搀扶下,缓缓坐在位子上。
「嗯!额娘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场婚事。」奕洹不愿多说让宣福晋耽忧的事。
「傻孩子,今天宛妃传来消息,十四格格很想见你,你应该去看看人家。」
「我明天自会跟她说清楚,也会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孩子啊,相信你阿玛都跟你说了很多,所以额娘也不多说了,额娘只希望你要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
「娶皇格格,咱家就可掌握更多权势是吗?」
奕洹冷著眸子,权势对一个人真是如此重要吗?他从来不介意那些,他只想过他的生活如此而己。
「你这副倔脾气跟你阿玛还真是一个样儿。算了,额娘今天来,还要跟你说说凤姑娘的事儿,额娘瞧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不如将她留在府里吧!」
「这事儿我绝不答应!我不会让她留在府里。夜深了!额娘安歇吧!」
「好吧!」
奕洹看著宣福晋蹒跚的脚步,心头开始烦躁。
他明白额娘在打什么主意。他决计不会让那虚伪的女人待在这里,更不会娶皇十四。
此时,凤彩芯早躲在一旁,偷偷观察屋内的情况,嘴角扬起一抹狡狯的笑容。
棒天一早,奕洹决定要向乾隆表明自己的决心,却在行经御书房的时候,赫然听见几名宫女正在谈论著馨郁的情况,连忙躲在柱缘后头。
「听说十四格格现在又病又弱,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天天在格格旁伺候.格格现在除了躺在床上掉眼泪外,什么事也不想做。」
「真可怜!皇上不是替格格指了婚吗?难道格格不想嫁人?」
「哪是啊,我听芽儿姐说,被指婚的额驸对格格可凶了,三天两头就骂人。」
「这也难怪,格格这么伤心!」
眼见宫女越走越远,奕洹这才探出身,心口满是复杂的心绪。没想到他已成了害馨郁以泪洗面的罪魁祸首。
「这女人还搞不懂我的意思吗?」奕洹相当恼怒,他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他不要她!
奕洹随即决定,今天不管结果怎样,也要把话踢馨郁说清楚,让她彻底绝望!
奕洹一踏进「凉心阁」,马上有宫女上前阻拦。
「奕世子!榜格今天身体不舒服,可能不方便……」
「滚开!」奕洹不客气地推开宫女。
才刚起身喝粥的馨郁,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来了?!
「虹儿,你跟其他人都先退下吧。」馨郁淡淡地出了声。
「是!」
待宫女全离开了,奕洹这才走进屋子里。
「你总算来了!」馨郁再见到奕洹,眼眶顿时一热,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玩够了吧?」奕洹冷沉的语调瞧不出任何端倪。
「皇阿玛是不是跟你说,娶了我之后你可以封官加爵,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将这些看在眼里。皇阿玛这么说,确实有些伤人。你放心,我们之间的婚事,我会跟皇阿玛说清楚的。」
馨郁的眼神褪去了以往的天真,反而多了份成熟。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许多事情不是她一厢情愿就可以得到的。
「你想清楚也好,省得我还要浪费口舌。」
「嗯!那你……」
馨郁正准备起身送客,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气闷,头也有些晕眩,赶紧扶住一旁的灯台稳住自己的身子。
奕洹乍见这等情况,快速的起身扶住馨郁摇晃的身子。「怎么回事?」
「我没事……可能……我的头……好晕……」
馨郁话还来不及说清楚,眼前一黑,身子随即向后倾倒。
「喂……」奕洹一个手快,将馨郁的身子接往怀里。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奕洹大吼。
在馨郁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知道自己落在一个安全的怀抱里,耳里听到奕洹著急的呼唤,毫无血色的唇瓣淡淡地留下一抹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