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朱培仁一直打电话来,扰得谢易芯无法专心工作,她知道有必要见他一面,只是久未谋面的情人,见了面后又该说什么好呢?
大部分的员工都已经下了班,谢易芯这时才以极缓慢的速度踏出电梯,踱步走向公司大门。
「易芯,这里!我在这里!」朱培仁猛招手。
他将摩托车停在谢易芯的公司对面,已经等了快两个钟头了。要是以前,他早就掉头走人了,哪可能这般苦苦等候?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失业再加上失恋,很需要一个有安定工作的女朋友,帮忙支付庞大开销,而谢易芯绝对是佳的人选,因为她善良、单纯又好说话。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一直把未能将她拐上床列为毕生遗憾,趁著这次重修旧好的机会,正好可以满足他的欲望。
这一次,他绝对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谢易芯咬著唇,心里迟疑著要不要走过去。她没有忘记朱培仁生日那晚说的话,更没有忘记他搂著那女人自她面前走过的画面。
朱培仁一直等不到谢易芯朝他奔过来,发现苗头不对,直接就把摩托车骑到她的面前。
「怎么了?快上来啊!」
她还是咬著唇,站在原地不动。
朱培仁急了,跳下摩托车,上前去拉她的手。
下意识地,她猛力甩掉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还在跟我生气?我都跟你解释了,那个女人是我的上司,那一晚我也是不得已的,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她不笨,当然不会呆呆的就相信了他的话,但是朱培仁是她的初恋……
「学长,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事实上,这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现在再解释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分手,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就在这时候,尹圣昊和江金贤自电梯走出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著公事。
突然,江金贤张口欲言又倏地打住,身子也僵了。
尹圣昊看他怪异的表现,便顺著他的视线望去,看什么事使江金贤如此不对劲。
远远的,透过玻璃门,他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谢易芯,下意识地想退回去,但很快又发现谢易芯的身旁站了另一个男人,于是又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想起悬挂在阳台上的那件男性内裤,不自觉地多又看了那朱培仁一眼。
江金贤皱著眉头,看见朱培仁拉扯著谢易芯。「那是谁?」
「我去看看!」说著,江金贤就要走过去。
尹圣昊伸出手臂阻止了他。那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吧?这个认知让他心口泛过一阵的不舒服。
「我们先回办公室,等他们回去了再走。」他迳自转身走向电梯,不理会江金贤一脸迷惑的表情。
江金贤忍不住一再仰颈观望,谢易芯与朱培仁仍在拉扯……他又偷偷瞄著尹圣昊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突然间,他好像有点懂了……
最后,朱培仁以半强迫的方式将谢易芯拖上车。
听见摩托车呼啸而去的声音,尹圣昊的背脊有一瞬是僵住的。
「原来她有男朋友了,我还以为……」江金贤喃喃地转过身,差一点撞上尹圣昊,他这才惊觉地闭上嘴巴。
「圣昊,刚才……」
他看看尹圣昊,又看看门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尹圣昊投给江金贤一个笑容。
「现在可以回去了。」他尽量用轻快的口气说,「不诚实的下场,果然很麻烦。」
江金贤不明白地看著他。
「我没告诉她,我也在亚圣上班。」尹圣昊试图为方才的失常作解释。
「是这样呀……」只是这样吗?
江金贤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尹圣昊点燃一根香烟,独自坐在客厅一隅烦躁地喝著酒,下午眼见谢易芯与她男朋友的画面,使他的心情滑落至谷底。
他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想著谢易芯的一颦一笑,想著这几天来他俩相处愉快的情景,仍不明白自己今晚为何会这样怏怏不乐。
仔细品味似酸带苦的心情,半天他还是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有男朋友的事实,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望著阳台上那件悬挂的内裤,猛地,他又吸了一口烟。
认真说起来,谢易芯并非绝色,但对于她,他心头总是有一股温暖的情绪,见不得她半点不顺心和难过,对她的关心全是下意识的举止,从未刻意……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爱上了她而不自知?
突地,门把传来转动的声音,尹圣昊抬起眼望去,这时谢易芯已经进入大厅,正在脱鞋。
看见她,他心头一阵激动,混乱的情绪似乎逐渐清透。
他爱上了她!这一刻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谢易芯转回头,很快的发现尹圣昊独自坐在客厅喝酒。她先是一愣,接著就很自然的走过去,在他身旁的长沙发坐下。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才问著,便嗅到了烟味,以及看见桌上的烟。
她皱起眉头,「你抽烟?我还以为你不会抽,之前都没看过你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尽量少抽一点。」
偷偷地瞄一下尹圣昊,发现他今天晚上的脸色看起来怪怪的。怎么了?有事吗?
「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尹圣昊说,很快的,他将烟按熄。
「原来你的心情不好啊,我也是耶!」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著他按熄的烟蒂,想到今晚与朱培仁的见面,她的心情也沉甸甸的,愉快不起来。
尹圣昊一瞬也不瞬紧盯著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该探及她的隐私,但是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问。
看著谢易芯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歪著头,烦躁地将头发整个往后拨,他知道她心情确实不太好。
他的心又是一阵莫名的抽痛,是那个男人让她不开心……
她似乎在思考著该怎么说好,想了一下后才开口:
「以前婆婆常说,宽恕是人生最大的学问,我想应该是……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或是好不好,只是觉得很难过……真的,一整个晚上都快乐不起来……」她说著尹圣昊完全模不著头绪的话。
「让自己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他顺著她的话说,凝著她,想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稍。
他愤怒那个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换是他的话,他绝不会让她这般难过。
「宽恕只给值得被宽恕的人,没有任何人必须为成为圣人而牺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一点都不希望她受委屈,终于,他忍不住说:「是谁让你这么不快乐?说出来,我帮你狠狠揍那个人一拳!」
他突然冒出来的火气,让她一愣,接著便笑了。
朱培仁跟她提重修旧好的事情,竟让她一点都愉快不起来,反而是尹圣昊短短几句话,就让她开心了。
其实一整晚她的心情都很复杂,面对朱培仁的时候,她总会莫名其妙地拿尹圣昊来和他做比较,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她怀疑,当初她是真的爱著他的吗?如果是,那为什么她现在会觉得朱培仁变得好陌生,远不及尹圣昊给她的亲切与安全感?
「我也想喝一杯,可不可以?」她指著他的酒瓶。
尹圣昊很快的站起来,取了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的葡萄酒给她。
她接过去,一口就喝去了一半。
「咳咳——」
他赶紧拍她的背。
「喝慢点,不能一口气喝完。」
她的头很自然的顺势靠在他的肩上,整个身子依偎著他。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把我的心情弄得好乱……」举杯,又喝了一口。
他轻轻揽住她细小的肩膀,压抑著紧紧搂住她的高度渴望,尽避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然他仍恪守分际,不让身体去喻越。
靠在他的身上,奇异的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她逐渐放松下来,心情似乎不再那么紊乱。
她仰头喝光酒杯里的葡萄酒。
「你谈过恋爱没有?」窝在他肩窝的小脑袋转了一下,望向他。
他摇摇头,想拥抱她的渴望依旧强烈。
「那你就不能体会我的感觉了!」她有些遗憾的说。「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傻瓜。」
他没回答,盯著她一开一合的红唇,他的血液在燃烧。
「学长是我的初恋,在大二那一年开始追求我。一开始,我有些害怕,躲了他一阵子,后来真是被他感动了,然后我们开始交往……」
谢易芯像在自言自语,兀自陷入自我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肩上的手臂加重了力道。
「我应该高兴才对,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失恋了,但是学长说并没有……他说他爱我,会给我幸福……他说他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上次那种事情……」
突然,她转过身,一把搂住尹圣昊的脖子。
她没有感觉到他的僵硬,迳自像偎在外婆怀里撒娇般地偎著他。
「我的心好痛……好痛……」她喃喃著,模糊的意识被升起的睡意逐渐取代。
「本来我应该高兴才对……失恋才会好痛……我又没有失恋,怎么也会好痛?我真的很傻对不对?真傻……」
他任她抱著,屏著气息感受她纤细柔软的身体,任那柔腻温暖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最终,他再也难忍胸口的悸动,手臂紧紧环抱住她,唇瓣落于她之上——
她闭上眼楮,他的鼻息吹在她的脸上……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发中……他的声音磁性而温柔……
她醉了,每一根骨头都酥了,每一处肌肤都化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谢易芯用力的甩甩头。
昨晚她是不是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用手托著下巴,呆呆的对著悬挂在墙上的风景画发愣。
对于昨天的记忆仅止于喝下那杯葡萄酒之前,对于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已经模糊的让她分辨不出是真实,抑或是幻想……
会吗?可能吗?
下意识地用食指按住嘴唇,那种火热麻烫的感觉真的只是她的幻想?
摇摇头,她又否决一切的可能性。
不可能!不会的!
像他那样的男人,没有理由喜欢上她这种毫不出色的女人
但是,真的没有可能吗?
那为何所有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一阵电话声打回了她神游化外的心魂,她脸红心跳的赶紧抓起话筒。
「喂?」
「谢易芯,你现在马上到楼下门口!」话筒传来胡丽晶的声音。「马上!听见没有?快点下来!」
「好,楼下门口是吗?我这就下去!」急促的心跳促使她心虚地急急挂上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出办公室。
当谢易芯十万火急地走出公司大门,就见胡丽晶款摆腰肢地向她走来。
「这么慢,不是叫你快一点——」胡丽晶一边抱怨谢易芯动作太慢,一边将两手十几个袋子全丢给谢易芯。
一待会总经理和副总经理要陪同董事长出门,我也一块去,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提上楼。」赶紧拿出粉饼再补一些。她的皮肤就是容易黑,经不得晒,逛个街回来,又明显的黑了一层。
谢易芯低头看看手上十几个袋子,里头全是胡丽晶的私人采买。
「你为了叫我提这些袋子,十万火急的把我叫下楼?」谢易芯觉得不可思议,也有点火气。
「怎么?叫你提个袋子,你就跟我大小声?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主管!」胡丽晶一副「如果不想干,就辞职」的架式。突然她的表情一变,推了谢易芯一把。「快点走,董事长他们出来了!」
丢下谢易芯,她立即朝大门口迎了过去。
罢从门口走出的尹圣昊并没有发现谢易芯,他正低头与江金贤讨论事情;谢易芯也没发现尹圣昊,因为胡丽晶所站的位置刚巧挡住了她的视线。
两人就这样仅距不到一公尺的距离,正面擦身而过。
一股奇异的感应,促使谢易芯回头瞧了那群人一眼。
她看著胡丽晶夹在那群衣冠楚楚的大人物身旁,依然谈笑自若,莫名的,她气也消了。
那是她所陌生的阶层,之于一个小小的秘书助理,那群大人物彷若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胡丽晶属于那里,而她不是,这样一想,当小妹帮她提袋子也是应该的。
在众人簇拥下,尹圣昊坐入车内,不经意的目光往窗外一扫,不意却惊见谢易芯的背影。
就在这时,谢易芯突然又回头一顾——
她瞪大眼楮,呼吸陡然停止。
是他吗?
尹圣昊紧紧握住门把,似乎开口想说些什么,然车子已于这时缓缓开走。
谢易芯呆愣的站在那里,直到高级轿车远远离开她的视线。
她有一点恍神,心头又有种异样的刺痛,刚才的尹圣昊看起来好陌生,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人,为何会有那么陌生的感觉?仿佛那个人不是他,是她眼花看错不,她没有看错,她怎么可能看错他呢?但是他又为什么会在那群高层之中?
第一次,她感觉与他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