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溥狂霸孤冷的性格,其来有自--
邢少溥的母亲是邢氏媳妇列里出了名的「病美人」,生下邢少溥后,更是体虚难养育,且几乎承受不住邢氏家族所处的寒冽高纬环境。邢少溥的父亲为此担忧不舍,便带著妻子离开邢氏,远走他乡,定居温暖宜人之地,专心陪妻子养病。而他们的儿子--邢少溥,则由邢氏老长辈们教养。
邢少溥是长子也是独子,但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宠溺,暗地里,他反倒是受尽案执辈亲人们的轻视。在邢氏这个「自成一国,,的大家族里,除非犯了家规被逐出家门,否则终其一生都得效力家族、固守祖业。邢少溥的双亲是「特例,,出走,经长辈默许,但,同辈间不明事由,私下流传,中伤他的父母。周此在邢少溥的成长过程中,关于他父母的流言便从未间断。
等到邢少溥这一辈懂事之际,流言早成定律,除了邢少溥,每个邢家孩子都认定他的父母是做了辱没邢氏的丑事,而被逐出家族,流放在外地的。他们看不起邢少溥,但没人敢欺侮他,因为,他是直接受教于老长辈,身上本就有种「高于平辈」的优越气质,所以他们孤立他、不与他为伍。
大家族里,勾心斗角在所难免,这样的环境造就邢少溥冷心冷性的特质。在这个家族里,他像匹孤狼,总居高处观察动静,伺机展现他的狂霸,掠夺一切!
陆征说过,狂霸孤冷是邢少溥的生存之道。这是可以理解的,孤儿独子要想在大家族里与人竞争,畏怯和软弱是绝对的致命伤!他改不了命运,只能寻求另一种生活,壮大自身力量,踩倒其它堂兄弟,成为权势最高的「邢氏」统治者!
舒皓宁在室内花园的礁石边趴著,美颜朝著人工溪流,思绪随著潺潺水声飘转,直想著与她不相干的事。
是呀,离她遥远、不相干的事,为何她最近老想著呢?就算陆征待她善良有礼,她也无须记住他谈论邢少溥的事呀!,她是怎么了?竟把那男人的身世悬在心上……
「是你放走那些野兔,对吧?」邢少溥冷硬的嗓音突然介入,打断了单纯、宁静的水流声,也拉回她的思绪。
她倏地起身坐在礁石上,美眸朝蔷薇花阶出口处凝著。没一会儿,邢少溥卓尔挺拔的身影便步下阶梯,走入花丛,朝她而来。
「什么事?」她问。神态和声音有著不自在,仿佛怕他瞧出适才的心思般,「你有什么事?」看著他愈行愈近,她促声又问了一次。
邢少溥停住步伐,鞋底踩坏了几株缤纷的石葵花。「谁允许你放掉那些野兔?」视线盯著舒皓宁,他语气沉沉地,情绪难辨。但是她能捕捉他眸底那抹愠怒。
「是我自己想放掉它们!」毫无惧意,她直接答道。那些被囚禁、用来给大狼克劳斯猎杀的可怜小动物,的确是她亲手释放的。
她受不了每天早晨与他欢爱后,还得陪他「观赏」克劳斯的血腥追猎,那样的场景总让她恶心、无助,仿佛那被撕扯、吞噬的野兔正是她自己,而那头残忍、凶猛的大狼却是邢少溥!她痛恨这种精神遭受压迫的无力感,所以,她解放了那一笼野兔,让它们向森林奔逃,重寻自由。
「你几岁了?还玩这种怜悯游戏?」他走上前,擒住她的皓腕,俯著俊颜,不悦地说。
她扯拉一下手腕,挣不开他的大掌,便沉著气,镇静地说:「那些是野生兔子,本就属于山林。」
「是‘邢氏’的山林!」他强调,「你以为放掉它们,它们能逃脱掉吗?」
她一愣,眼神变得惊呆。山麓林间野兽多得很,不只克劳斯而已。她放走那些无辜的野兔,显然只会加速它们的死亡。
「哼!」他冷笑,一把将她从礁石上拉起,「你让克劳斯今晨的‘游戏’泡汤,影响我‘赏景’的心情,我干脆拿你取代‘猎物’!」他沉声呢喃,不时眯著眼瞅她。
意识到他的话,她突然睁开美眸,拎冷地倒抽口气,使尽力量推开他。「放开!」她大叫。身子一阵地晃动,鞋底在礁石上踩了空,便滑落人工溪流里。
虽是人工溪流,但仍有些深度和冰冷,她不会游泳,一落水便手忙脚乱地扑腾。邢少溥胸口一窒,俊脸僵凝,直接走入水中,抓著她的双臂一提,让她站直身子倚在他怀里。水只及她的腰部,但她却害怕得脸色煞白,纤手紧揪著他的衣襟,双腿站不住似的顿了下。
邢少溥将她抱离冰冷的溪水,徐缓地走回岸畔,松开铁臂,举止有些粗暴地让她摔在柔软的草坪上。「每一只逃掉的野兔,都得找回,明天清晨你就跟著我上滑雪场!」他神态安然,带著漫不经心的冷漠语气道。
她没说话,手掩著脸,衣服湿透,全身发抖,伏在绿草上,周遭有著沾水的花朵围绕,像是个落水精灵般凄美--
湿透的衣料让她姣好的胴体惹眼地层现,那颤颤的女性曲线太过娇弱,他别过脸,不耐烦地命令:「上楼泡个热水澡,换掉那身湿衣服!」语毕,他皱紧眉心,纳闷自己过于关怀这女人。
随著她住在这儿的时间增长,他隐约觉得她有种本事,可以挑动他的情绪……他不喜欢这个发现!能掌握、支配人的,是他!他是她的债主,他可以拥有她的一切、主宰她的身心,但,她不能!
「你最好本分些。任性妄为,只会为你增添更多麻烦!」想著想著,他突然发泄似的道。表面像在警告她「释放野兔」的事,实际上,他是为自己情绪受她牵引而感到焦躁。
急促的呼吸转定后,她徐缓抬眸,眼神瞥过他湿漉漉的长裤,一股异样、莫名的起伏由心底泛开,搞不清是啥。她咬咬下唇,不再多想,遵照他先前的命令,踉跄起身,踩著不稳的步伐欲往楼梯方向走。
「去哪儿?」邢少溥拉住她,正色问,「你没把我的话……」语未了--
「我要上楼泡澡、更衣!」她打断他,清甜的嗓音依旧抖著。水滴自她前额刘海沁入瞳眸,像是噙著泪水,双眼炯亮亮地凝视他。
他也盯著她。男性胸壑沉缓地起伏,充塞闷气,几乎要咒骂咆哮,她居然这么难被驯服!她此刻的态度是种讽刺,他能感觉到,那双含著水光的美眸里,全是来自她心灵深处的执拗!
两人相凝,视线交缠,四目有著火燎般热切的眼神,但彼此的心思却处于相抗状态。她虽受他钳制,却并不等于认输;他支配她,可情绪却也因她波动!他们的关系,已不纯然是「债」与「偿」,而是男人与女人……
「该死!」久久,他受不住沉默地开口,「去做你要做的事,弄暖自己,免得把病毒带上我的床!」甩开她冰冷的柔荑,他狂躁地迈大步走向楼梯。即便背后传来她虚弱、乏力的移动声响,惹起他心又一阵怪异悸动,他也不再回头,便急急拾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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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空万里无云,一早邢少溥带著舒皓宁穿梭在滑雪场的山林,探寻著野兔的踪迹。他们没有配戴任何滑雪装备,两人只著狸尾形雪鞋,徒步于厚实的积雪上。
邢少溥是天生的雪地冒险家,耐寒力强、体力充沛,步伐又大又快。舒皓宁并不习惯使用雪鞋,走起路来跌跌绊绊,行动缓慢,并不时扶著树干急喘。没一会儿,他们的距离便拉得越来越远。
她喘著气,吐出唇的热气化为白雾,模糊了视线,让她几乎看不见前方的他。「邢……」她开口想叫他,但又作罢地止住。算了,即便是失了他的带领而在这山林迷路,他也会找到她的,因为这儿是他的地盘,他能掌握林野间的所有声息与脉动,何况他从不放过她……
她笑了笑,背倚著树干,优雅地弯腰解开雪鞋的系带,著鹿皮靴的双脚随即踩上雪地,轻巧地迈开步子。但走没两步,积雪突地松塌,瞬息间,她的两条长腿就陷在深深的雪层里。
唔!糟糕……她在心底暗叫。这下她进退皆难了!她的笑容转为无奈。没想到看似洁白、安全的雪,积得这么深,且如陷阱般一触就能吞噬人!她试著提腿,但高达她大腿处的厚雪像个顽固的孩子般抱住她,让她施力困难。
「天呐……」她低喃著,双手开始掘著积在身边的白雪……
「你为什么不跟紧我的脚步?」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腿几乎要麻痹时,邢少溥略带怒意的嗓音急急地传来。「你存心找碴吗?」他从一棵冷杉后方绕出来,走到她面前,垂眸瞧著已矮了一大截的她。
她盯著他,心中猛然蹿过热流,仿佛潜意识里在为自己将脱困而庆幸,但似乎又没这般单纯,那是种无法厘清的复杂感觉……
邢少溥瞥了眼她后方被遗弃的雪鞋。「你找死吗?」他气得冲口而出,同时攀断一根粗实的树枝,然后敏捷地挖松环住她双腿的厚雪。
「我从没想过让自己这么狼狈。」见著他额鬓已因劳动而沁汗,她突然开口解释,「我得跟上你的脚步,它让我行动不方便!」她看向他的雪鞋,淡淡地陈述,却是她首度对他的好语气。
邢少溥抿著唇,冷冷扫了她一眼,不作响应,径自手边工作。半晌,他技巧性地将她拖离雪中,熟悉地往安全地带移,让她坐在一棵已被锯掉的树木上,并且以硬实的男性拳头捶打她的双腿。
「啊--」她大叫一声。
「还有知觉……」他低喃,语气中有著不著痕迹的心安。而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雕有狼形图纹的随身酒瓶,旋开瓶盖,他命令她:「喝下去!」
浓烈的酒气呛入鼻腔,惹得舒皓宁不舒服地转头。「拿走!」她叫道。她恨这种强势的味道!这味道总是能迷乱她、攻陷她的自我防卫,她讨厌这个味道,还有那种灼痛她身体的呛辣酒液,所以,她绝不再喝它!
「拿走!」她挥手挡开。
邢少溥不悦地挑眉:「你要我喂你?」说著,他随即以唇就瓶口灌入酒汁,并迅速堵住她的唇,强迫她喝下烈酒暖身。
她摇著脑袋瓜,剧烈抵抗,但狡猾的邢少溥则捏住她的鼻子,让急需空气的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下所有的酒液。而后又狠狠地深吻她一记,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她那诱人的红唇。
她呛咳著,眸中有著忿忿的光点。邢少溥不予理会,从容地将酒瓶收妥,取回被她丢在树干边的雪鞋,重新固定在她的鞋底,然后拉她起身,继续林间寻兔的行程。
这次他放慢步伐,始终牵著她,直往山林深处走。
针叶林区的深处,树木的色泽因气候而黯沉,放眼所及全是枯瘦的树干。阳光和暖,雪地闪亮。但树枝上针似的叶子显得灰蓝,并不是生机勃勃的青绿。他们走了很久,就是不见任何动物留在雪地的足迹,天地间,充满安宁,似乎只存有他们两人。
「我们分头找吧!」她停下步伐,仰著微微酡红的小脸看他。这里的景致天然迷人,有种陌生的神秘,使她幻想并错觉两人是对在雪地密林幽会的浪漫情侣。她想,他们还是分开走……
「你知道打哪儿找吗?」他眯著眼质问,「还是你又想找碴?!」俊颜闪过厉色,他握紧她的手,硬是拖著她滑下一个小坡坎。
她来不及反击,身子便随著他的拉力而行,脚步紊乱地下了坡坎,又转入小小隆起的雪堆后方,沿著积雪较薄的小径一路疾行。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奇特、温暖的地方--
「克劳斯没出门,你最好少惹事,」他在一根大枯木前停住步伐,「我的山头不是‘乱葬岗’,你别在这儿寻死!」他恶声恶气警告著。
他老是揪住同个问题--她的「不知雪鞋功能」在他看来就是惹事找死!她赌气地冲口:「要我不惹事,就别带我出来,何必死活挂口!」
她的反驳让他闷不住火,戴著皮革手套的双手粗鲁地托在她两颊,不高兴的嗓音冲向她耳畔:「这时候你还要逞口舌之快!」盯著她娇美的容颜,他著实后悔带她上山林。因为事情有了变化,一股莫名的焦躁揪著心口,他隐隐觉得有场危机正在逼近……才这么想--
山头突然砰地巨响,隆隆声接著传遍整座山脉。
他们同时愣住,前一秒钟的赌气、争执已被抛开。他一把抱起她,翻越枯木,弯著腰,将她围在健壮温暖的胸怀与枯木之间。
「怎么回事?」她不解地喃问,明显感到大地在震动。
邢少溥眼神一凛:「听著,」他强势地交代,「发生雪崩了。这里安全,你待著,不准离开,我回俱乐部看看!」限制她后,他没多停留,利落一跃,踩上枯木,消失在另一端。
闻言,她急切地起身,攀伏著枯木,定楮朝小径张望,他的身影已模糊、湮灭于袅袅白雾中。
「邢少溥!」她惊叫出声。换来的全是冰雪在远处奔流的彻天声响,仿佛群山正哀鸣,万兽正凄厉咆哮。她有些恐慌,掩住双耳,闭紧瞳眸,旋身藏回枯木后,不想目睹任何吞噬的场面。
久久……也或许是转瞬之间而已,山林重归平和,空气像是凝结的冰,凛冽、无波动。此时,她睁开眼楮,眨了眨,发现前方景色尽是水气氤氲的湖泊。湖面冒著烟,显然是池温泉。几只棕灰色野兔,就伏缩在岸石缝隙,贪婪地享受温暖。
其实这一带奇特的地貌,是邢氏山林最安全的户外避难处。山中的小动物喜欢在这儿栖息,邢少溥就是知晓这点,才将她安置于此。
她愣了,秋水似的瞳眸轻瞟,细腻有型的双眉微蹙,真的困惑了。原来,他早知这是野兔藏匿地吧?!既是这样,为何要带著她在滑雪场与林区,浪费时间、无头绪地大搜寻?他就是这么执意……甚至是「故意」地要惩罚她?
心中突然一阵酸涩,胸口闷闷重重的,恍若压了随雪崩而来的石块般,难以舒畅。她一咬唇,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不愿在这儿等待!
起身,费劲地越过大枯木,依著脑中残留的印象顺著山径和坡坡坎坎,走进树木交错的远方。
离开温泉处,空气越来越浑浊。舒皓宁并不清楚自己是否走对了方向,只是一个劲儿朝灰扑扑的山头走,因为那是滑雪场所在地。她左拐右弯,直到鼻端嗅到清晰的血腥味,心儿失律地猛跳,她倏地紧张起来,穿著不方便的雪鞋急跑,然后,在微微隆斑的雪丘旁蹲伏。
「是你吗?邢少溥!」她拉住一只露在雪丘边缘外的男性皮革手套,「邢少溥!」她低叫,嗓音中隐含著焦怒。她奋力拨开覆盖的白雪。
「谁……让你离开?」邢少溥气弱但沈冷坚定的嗓音骤然进出。没两秒,他仰坐起来,上半身的白雪自动滑落。「谁准你离开?」他擒住她的双手,生气地逼问著,雪层不稳定,任何时候都可能再崩滑,他算是幸运,没被深埋。这女人违逆他的命令、告诫,真想找死?还是……她想趁此逃离?
「我只是不想等待,没有别的意思!」她望进他漆黑的厉眸,轻描淡写地说。
邢少溥抿紧唇,半眯星目,审视她的神情,半晌才开口:「这种时刻,你该等待的!」他放开她的双手,不再阻止她拨雪。
没多久,他的两条长腿重现天日。「天!」她惊叫。只见狰狞、可怕的捕兽器,竟硬生生地夹在他的右小腿,锯齿利牙般的铁器宛如嵌陷在他骨头里,伤口血流不止,染红白雪,也将他黑色裤料渗得深暗。
她的容色顿时苍白,双手没有犹豫地抓上猎具,使力想扳开。
「没用的,」邢少溥咬牙道。「这是捕猎大型猛兽的铁枷,光靠你的力量不可能解开!」他额上冒著冷汗,她的行为加剧他的痛苦,但他没发怒,也没推开她,只是冷漠地瞅著她,刻意要忽略心底那股因她而起的怪异暖流。
她看了他一眼,眉目传达出坚忍不懈,脱去滑溜的皮制手套,她继续以纤纤玉手拉扯著猎具,弄得细嫩的葱指刮出斑斑血痕--
「别白费力气!」邢少溥伸手阻止她。
她不理,仍旧与那顽固的铁器奋战著。
「叫你别弄了!」他烦躁不耐地斥吼,大掌抓住她的小手,目光盯著细致掌心上的血痕,随即咬掉自己的皮手套,取下围巾,撕成两半,包住她的双手。
「你……」她语塞,美眸愣愣直视著他。
他瞥了她一眼:「这种状况,你再耗费体力,我们会回不了别墅。」他淡淡地解释。
当她的白皙指尖沁出第一颗血珠时,他的神智竟也染上担忧,情绪莫名地暴躁焦急,仿佛那血有如针刺般,扎疼他冷硬的心--
「扶我起来!」包妥她的双手,他揽住她的肩头,将一半的体重给她承受。
她微微颔首,柔弱的双臂环抱著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帮助他站起身子。「一点办法都使不上吗?」看著他腿部汨汨而流的鲜血,她颤著轻柔的嗓音问道。她的善良、易感,任何残忍的景象,她都受不起,即使眼前的男人曾无情伤害她,她也无法眼睁睁目睹他遭遇血腥。
邢少溥冷冷一笑,搭著她的肩,跛足缓行。「要有办法,我会躺在这儿等雪埋么?」在自己的地方曝尸荒野,这岂不可笑!
他皱眉,回首看著他拖行于雪上的右腿,「先止血吧!」她扯开自己的围巾,准备蹲。
「不用!」邢少溥抓著她的肩侧,拒绝,「你弄暖自己就行,别冻僵,我这个样子,禁不起你惹麻烦!」不想承认自己在担忧她,他以苛刻的言辞伤害她。
她愣了愣,吸口气,沉静地说:「我也禁不起你惹麻烦,更不想背负害死邢氏总裁的罪名!」语毕,她半跪在雪地上,以最简单的方法将围巾缠紧在他膝盖上方,暂缓鲜血的流失。
他在她眼里攫获泪光,胸口猛地一震,皱拢眉心,在她完成打结手势的刹那,一把将她拉起,「走!」他命令。
她默默不语,一手横在他腰后,抓牢他的外套,一手握住他垂在她胸前的大掌,沉重徐缓地在雪地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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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崩来得凶猛,不仅毁了原来的山径,还将原本湛蓝无云的天空,蒙了一层白茫。
山头变得岑寂,一切似乎混沌未辟。
舒皓宁喘著气,步步艰难。肩上的重量愈来愈沉,她知道他不对劲。他的血在雪地上蜿蜒成一道赤红,那是他逐渐消逝的生命力……
「你还好吗?」她停下脚步,侧首贴近垂靠在她肩颈的他,「邢少溥……」她的颊轻触他的,那是冰冷、湿冷的感觉。
「邢少溥?」她轻叫。困难地旋身,还来不及扶好他,他便瘫倒在雪上。
「邢少溥……」她惊骇地大叫,立即蹲,拍打他的脸庞,「振作点,邢少溥!」
他没反应。俊脸惨白、冰冷,跋扈的眉眼失了昔日凌人的英气!她紧张不已,因为他正急速地失温,生命恐怕不保。她挨在他身上,模索那瓶曾让她暖热的烈酒。
「喝下去……快点喝下去……」她在他的暗袋里找到酒瓶,立即转开盖子,小心地将酒汁倒入他唇中。
他早巳昏厥,根本无法吞咽,琥珀色的液体从他唇角溢流而出,渗入雪里。
看著被大地抢饮的酒液,她的心一紧,无措地摇头。「不……是你的,你该喝下去,这是你最喜欢的呀!」她低喃,茫然地望著另一口酒液又渗入雪地,「别这样……」她抹去他嘴边残余的酒液,几乎绝望地哀鸣了。
强烈的无力感化成浓浓忧虑,点点的哀凄侵袭她的神智。她仰起纤颈,两行清泪滑落,饮入大口辛辣而苦涩的酒汁,含在唇里,和著她的泪,她吻住他冰冷如刃的双唇,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一点一滴哺喂给他,直到所有液体由她的唇舌送进他的咽喉方才离开,一起一落,她重复著饮酒、哺喂的举动。
酒瓶在不久后成空,然而他的体温仍冰冷,她双手捧著他的脸庞,轻柔地摩挲,妄想唤回他的体温,她能做的只有这些。没了他的带领,她在这座雪山林野,就像迷途的小动物,救不了他,连自己也只能等死!
「邢先生!」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际,远处传来了男人的呼喊。
她双眸一亮,重燃希望,站起身,循著声音来源,奋力地奔跑--「陆征!陆征!在这儿!」她扬著手臂大叫。
暗沉沉的天空突然飘降雪花,她跌倒了,迅速爬起,继续跑。只要是陆征,他就能得救,她边想边跑,直到一辆雪地重机车进入她的视野,她才停下,跪倒在地,露出带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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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可怕的雪崩,并非自行发生!之前有人在山头埋了炸药,引发雪层大规模崩落,造成滑雪俱乐部外场全毁,惟独庆幸的是没人死亡。而邢少溥、舒皓宁也都安然。
「事件正由警方调查当中,」陆征的嗓音沉缓地传散在幽静的空气里,「受伤的会员全都妥善照顾,只有少数几个有所抱怨,但请邢先生不必烦心,一切陆征会处理。」
「那个捕兽器……」躺椅上的邢少溥开口,语气不甚明朗。那个锈蚀到得锯开他才得以挣脱的捕兽器……
陆征神色闪了闪,语带保留地道:「邢氏山林一带没有猎户,附近山头是禁猎区。」
邢少溥神色一凛,冷酷的俊颜浮现阴鸷。他心里有谱,邢氏山林闲人匆进,自从有舒皓宁误闯后,管理更显森严。而俱乐部会员,只管滑雪嬉戏、纵情享乐,全集中于「寒带圣地」里。谁能肆无忌惮进出山林雪地?谁又会「有心」地放置捕兽器?!
谁呢?
答案昭然若揭。
「邢少渊在哪里落脚?」视线落在受伤的右腿,他情绪不明,无事一般地闲问。
陆征一愣,谨慎地答:「我去查查。」他倒忽略邢少渊与邢先生的恩怨。
邢少溥点头,挥退陆征,兀白凝望窗外的雪景沉思。
那女人三番两次救他,真的没有所图?人性?他质疑。他质疑她想扰烦他的心绪、存心让他浮躁,让他在见到她时,所有理智全然失控。尤其是在医疗中心醒来,得知她输血给他的那一刻,胸口一阵窒塞……像是一把火闷烧他的神经……他搞不清白己要狂怒或狂喜,只知道他不能受制于她,于是他不顾医师的劝阻,回到别墅质问她目的何在--救他,是想操控什么,或妄想什么?
当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睁著美眸,静静瞅著他。那双翦水秋瞳隐含很多情绪,瞅得他更加狂躁,问不出话,他气得旋身离开,没再见她。至今,没再见她……
喀的开门声中断他的思绪。
他侧首看向门边,浓眉不自觉地皱拢。
「伤口还痛吗?」舒皓宁款款朝他走来,不等他开口,她又问,「真是你手足想伤你吗?」她蹙著眉,神情染上愁绪。这些日子来,她变得奇怪,心灵和意识超越了自我的禁锢,总幻想著与事实不符的东西……她与他的牵扯,愈来愈理不清了……
「过来!」邢少溥看了她许久,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你偷听我和陆征的谈话?」他问,语气沉稳没一丝责怪。再见到她,他依旧有著躁郁矛盾的感受,但潜意识另一股强烈的思潮急涌向他心头,冲破那孤傲的尊严。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著她,想著见她、拥她、吻她!
他俯首,将思绪化作行动,饥渴地封住她的唇,探寻她的甜美。
她也回拥著他,柔情蜜意地寻吻著……也许是著了魔,她无法再敌视这个男人了!捍卫「东方双奇馆」的那抹决心在这一刻,竟微弱得近乎消失!天呐,在这个瞬息里,在他怀里,她只想当个纯粹的女人。原来,在她崇高的艺术天性里,她也渴望爱,渴望被一个纯粹的男人爱……
「我没有手足,」久久,他喘著气,微微离开她娇艳温润的双唇,望著她迷蒙的双眼,沉沉地说,「他们只是跟我同姓氏。在这里,我没有任何手足!」他不称「家」,邢氏只是他生长、踩倒他人的「战场」,并不是个家,不是个人人渴望的‘‘最终避难所」!
她凝著他。在他眸底看见一抹足以折损男人自尊的伤痛,心猛地抽紧,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邢少溥震撼了。
「为什么哭?」他可以不用在意她的情绪的,但那一颗颗晶莹泪珠,却刺痛他某部位的情感,教他不得不开口。
她摇摇头,柔荑环著他的腰,芙颊贴在他胸膛,不发一语。久久--
「你知道兔子藏匿处,为何要到处乱晃,浪费时间?」她问出无关紧要的问题。
邢少溥一愣,赫然惊觉,那日迟迟不找兔子……又或是在下令要她得找回每只野兔时起,他心底就存有了时时刻刻想带她在身边的打算……在每日早晨「亲巡邢氏山林」的时间内,安排给她的「惩罚」--其实只是想分秒见她罢了,但狂傲孤冷如他,又怎能承认这等情绪?!
「犯错就得受罚!」他依旧选择搪塞。而后,他托起她泪湿的小脸,再次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多说一个字,破坏此刻的气氛。
她早不打算多问,心里只想安慰这个长期孤独的男人。债与偿,在她心里已模糊了!
他们紧紧相拥,缠绵于躺椅上,任凭窗外雪景如何优美,他们的眼中仅容彼此和浓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