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佳,让夜海棠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隔天,她一大早就醒来,怀著一颗虚晃晃的心,决定早点去学校看看光见,也许,看见他之后她的毛病就会好一点了……
匆匆梳洗过后,她失神地套上一件黑色呢洋装,头发没扎就想出门,但才来到楼下,她就听见昨晚回来家里过夜的夜芙蓉正和夜玫瑰在客厅里吵架。
原来,看她陷入热恋的夜玫瑰前几天特地准备了给她,叮咛她要好好保护自己,结果这件事被大姐夜芙蓉知道了,气得横眉竖眼,直骂夜玫瑰教坏老四。
「我哪有教坏她?我这是正当教育啊!两情相悦难免走火,总得事先预防啊!」
夜玫瑰不认为自己有错。
「海棠才十六岁,她不会做这种事的!」夜芙蓉完全是母亲的心态。
「现在的年轻人不再保守了,你这老古板不会懂啦!」夜玫瑰啐道。
「我不懂?你就懂了?快把你的前卫思想打包滚回加拿大去。」夜芙蓉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干嘛啊?不过是为了几个就这样凶我?」夜玫瑰自觉有够无辜。
「你又提……」
夜海棠想起昨晚她和光见的拥吻,脸蓦地红了,为了避免惊动两位姐姐,她刻意小心地穿过厨房,抓起一个波罗面包就从后门开溜。
眼尖的耶路撒冷也从后门跟了出去,来到她身后,揶揄地道:「她们为你吵架,你不劝一下?」
「我一插嘴保证没完没了。」她才不笨呢!这么敏感的话题,能闪就闪。
「呵呵呵,她们还不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只是,我和光见的事我才不想让她们知道太多呢。」她抿了抿嘴,颊上的热度依然未减。
「那么请同你和光见到什么阶段了呢?」它眼中闪著好奇。
「你问这干嘛?」她瞪它一眼。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她站定,低头看著它,「从一开始你总是一直在担心我,耶路撒冷,你究竟有什么事隐瞒著我?」
「我只能说,无论你遇到什么事,都记得把爱留在你心中,千万别让爱变成恨,干万别失去理智。」它金绿双色的眼瞳闪著认真的光芒。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愣愣地问。
「爱情是夜家女人最强大的魔力,它能克化一切的黑暗及魔咒,想想那次你不听我的劝被魔王咒缠上的情况,光见的一个吻便将你的灵魂唤了回来,是不是?」
「那是你指点他的……」
「但拥有这份力量的人是你本身。」
「耶路撒冷,到底你在担心什么?难道我会出什么事吗?」她第一次看见耶路撒冷如此正经八百。
「我怕我终是保护不了你,虽然还有光见,但他却是影响你最深的关键……唉!我只希望他能摆脱桎梏,只要他一心一意,你就不会有问题了。」
耶路撒冷迳自说著。
夜海棠依然搞不懂耶路撒冷深奥的话,只是,她最近总会怀疑起它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原因。
「我会有什么问题?」她追问。
「没什么问题,只要记住我的话。」
耶路撒冷仍不愿讲明。
她问不出所以然,只好作罢。
就这样,夜海棠怀著纳闷的心情来到学校,只是才进校门,就看见许多女同学一堆堆她围著讨论,神色既失望又无奈。
这是怎么啦?大家全苦著脸,活像世界末日要来临似的。
康佳佳一看见她来了,便冲过来,发布警报似的道:「海棠,你知道吗?听说光见要和左君薇订婚了耶!」
什么?
康佳佳在说什么?
她手中的波罗包掉到地上,眼楮睁得奇大,呆掉了!
「今天有人在校长室外偷听到左君薇的爸爸亲自来邀请校长,说中午是光见左君薇的订婚宴,所以今天他们两个都请假了……」康佳佳接著又道。
扁见……要订婚了?
和左君薇?
有如一颗核弹在心中爆开,她的血液逆沉,她的胃液在翻搅,她的心不断膨胀……膨胀……挤掉她胸腔的所有空气……
她就要窒息了!
昨晚才和她耳鬓厮磨的光见……竟然要和别的女生……订婚?
敝不得她会不安,她早该知道她的直觉该死的灵验无比!
「海棠,你还好吧?学校里的女生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人不吓坏的,光见居然真的要和左君薇订婚,他们才十七、八岁而已耶!啊,好像又有什么新消息了,我去看看。」康佳佳一看有人又聚集,便跑过去凑热闹,留下夜海棠一个人杵在原地。
「喵!」
耶路撒冷踱到海棠脚边叫著。
她低头,瞪著它,难道耶路撒冷担心的是这个?
「他……要和……左君薇订婚了?」她困难的吐出这句话。
「唉!这下糟了……」
耶路撒冷皱起猫脸。
「为什么?」她不懂,光见爱的是她啊!为什么会和左君薇订婚?为什么事先不告诉她?难道……这是昨晚他一脸忧愁的原因?
「这个婚事是梵蒂冈教廷作的主。」
耶路撒冷道。
「教廷?」。
教廷连狩魔人的婚事也插手吗?
「左笑山想利用女儿打进教廷中心,而教廷也希望狩魔人早点确定对象,以保住其血统。」
「这么说来,这是场政策婚姻?」刚开始的震惊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蔓生的怒火。
「可以这么说。」
「光见不反抗?」
她握紧拳头。
「他无法违抗赫雷斯的命令。」
「赫雷斯,又是赫雷斯!他以为养大了光见就能掌控他的一生吗?」她勃然大怒。
「赫雷斯奉命看守狩魔人,为的就是不让狩魔人的血统再次中断。」
「所以才强硬替光见找了对象?」
「可以这么说。」
「而对他们来说,我这个白魔女没资格成为狩魔人的伴侣!」她咬牙切齿地说。
「有些人的思想就是比水泥还顽固。」耶路撒冷摇摇头。
「光见……也这么想吗?他也认为我配不上他吗?」她心痛地垂下眼。
她以为他应该不在意这些的……如果他真的爱她的话。
「你认为呢?你应该最清楚他对你的感觉。」
「不……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他有心事,我……」
「要相信自己,丫头,我不相信他会嫌弃你,再说你有什么好嫌的?你长得又不比左君薇差,头脑又是一等一,家世也清清白白,就是稍微我行我素了点,但那又怎样?」耶路撒冷连忙安抚她。
她沉默了半晌,倏地转身冲出校门。
「喂喂喂,你要去哪里?」耶路撒冷急著追上去。
「我要去问清楚,如果光见爱的是我,我就把他抢回来!」她头也不回,大步走著。
「还是别去得好,反正只是订个婚,我想他会主动来向你解释的……」耶路撒冷跳到她面前拦阻。
「我等不到那时候,我要马上见他!」她跃过它,往前迈步快跑。
「丫头,回来!丫头……」耶路撒冷远远落在后面疾呼。
夜海棠咬著下唇,从遇见光见到现在,所有的事似乎都一团乱,只有一件事可以确信,那就是她爱光见,非常非常爱他!
所以,她不会退让,不要委屈,她要为她的爱情奋战到底,只要光见还喜欢她,她就有办法把他夺回来!
扁见寒著一张俊脸站在左家的大厅中央,一身黑色西装裹著一八五公分高佻颀长的身材,立刻将他的年龄增长了几岁,此刻的他看来更为英挺俊伟,飒爽沉敛的面孔自有一番震慑人心的魄力。
但只有赫雷斯才看得出在他那逼人的气势中正包含著一股愠怒与不悦。
这是一场订婚盛宴!
整个亚洲地区的天主教重要人物都出席了这个宴会,为的就是为仅存的狩魔人及其未来的妻子祝福祷告。
赫雷斯昨晚奉教宗之命命令光见接受这项指婚,光见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就范。
「开心点,光见,君薇是个好女孩,,慢慢的你就会喜欢她了。」赫雷斯踱到他身边好言相劝。
他开心得起来吗?教廷竟然用这种方式强迫他接受婚事,而且是在昨天晚上才告知他!
事情快得连让他向夜海棠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海棠……
一想到她会怎么想他就焦灼难安。
「为什么非要这么急著命令我订婚?你们难道担心我会活不过十八岁?」他狞眉问著赫雷斯。
「我们的确担心,教廷的预言家已预言,你这次搜捕魔王将会遇上危险,教宗非常担心,因此才希望你早日完婚,留下子嗣。」赫雷斯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明说。
「危险?意思是说我可能会死?」他眉一挑,转身看著赫雷斯。
「我不知道,预言只说是凶兆。」
「我自认能渡过任何危机,赫雷斯,这次的任务难不倒我。」他沉著脸道。
「但你还是受了伤!以你的能力,要对付一般妖魔绰绰有余,可是你这回却带伤回来……」赫雷斯严肃地道。
「那只是小伤。」
「但你却始终不说是谁弄的。」赫雷斯厉声道。「你从不对我说谎,然而这次我可以看出你在隐瞒什么,难道把你弄伤的是你认识的人?」
他没有回答,静默地立著。
赫雷斯看他一眼,忽然道:「我听金刚说,你这阵子和一个白魔女走很近……」
他脸色微变。
「她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向对人冷漠的你解除武装?」赫雷斯不悦地质问,他在听见金刚的报告后极为惊诧,光见明知教廷的规范,何以会打破禁忌?那女孩究竟是何许人也?
「她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拥有一点点从祖先遗传来的小魔力……」他尽量表现得淡然。
「哦,只是这样吗?希望她和你的交情不会影响到你和君薇之间的婚事。别忘了,白魔女怎么说都不是正道的女人,你可别为了个妖女而破坏了教条。」赫雷斯深深看他一眼,就走向另一波莅临的宾客。
扁见郁闷地立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被教廷收留的他的确是该为其效力,但为何连自己的对象他都不能有主张?难道他的先人们都是这样任凭教廷摆布?
他突然有种被勒住脖子的感觉,狩魔人与教廷的契约到底是建立在何种关系上呢?对赫雷斯而言,他又算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思索,十二点一到,宴会马上展开,光见被逼上架,已无退路,只能像个奇珍异兽般被宾客们围绕,任人观赏评论。
他的出色及特殊身分立刻成为注目的焦点,狩魔人对教内的人来说如同可望而不可及的传奇人物,如今能亲眼目睹,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像是一场宝贵的经验,人人已迫不及待要向他致敬。
至于左君薇,她没想到教廷这么快就替她决定婚事,昨夜欢喜得几乎难以成眠,虽然光见冷漠依旧,但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她自信迟早能软化他的心。
宴会进行到中段,她持著酒杯来到光见身旁,含羞地望著他,深情道:
「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的,光见。」
扁见冷冷回头,眉头深锁。
「你真的明白什么叫婚姻吗?」
「什么?」她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所谓婚姻,该是两情相悦的男女誓言共组一个家庭,我们却连两情相悦这个大前提都没有!」他不仅她为何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无言以对,片面的喜欢的确构不成「两情相悦」,但她愿意奉献一生给他啊!
「这样的婚姻,你认为能幸福吗?」他瞪著她。
「我……」
左君薇尚未回答,她的父亲左笑山突然起哄要求光见吻左君薇,众人欣喜欢闹,光见为难地拉下脸,如冰雕般矗立不动,久久不愿去踫触左君薇,气氛霎时变得有点尴尬难堪。
「光见。」赫雷斯以眼神示意他照做。
扁见抿紧了唇,慢慢向左君薇低下头。
突然间,在场每个人手上的杯子开始抖动,然后,出乎大家意外的,杯里的液体陡地全喷洒而出,溅得每个人狼狈闪躲,惊叫连连。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井然有序的宴会一下子被搅乱了!
就在人人惊慌失措之际,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从门外踱进,阴沉冷倔的俏脸,及腰的长发垂散在背后,夹著旁若无人的狂妄,大刺刺地步入左家的大厅。
左君薇看清楚来人后,惊诧地低喊:「夜海棠?你来做什么?」
扁见一见到她,整个人讶异得呆愕。
海棠!她竟然来了……
「这就是所谓天主教教徒的聚会啊?嗯,是满有那么一点神圣的味道啦!可是,天主教教义不是讲究信、望、爱吗?怎么却一大群人集中在这里玩著‘逼婚’的游戏呢?」
夜海棠双手交握在腰后,仿如前来巡视的大官员一样,冷冷地扫视著所有的人。
「你这小丫头是什么人?竟敢到这里来撒野?」左笑山向前跨一步,厉声质问。
「爸,她是我们学校二年级的学生……」左君薇走到父亲身旁,低声解释。
「圣安中学的学生?我可没邀请你来。」左笑山不客气地盯著夜海棠。
「这么荒唐的场面,我怎能错过呢?」夜海棠尖锐地讥笑。
「荒唐?」左笑山的脸色更难看了,女儿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没教养的女孩?
「是荒唐啊!人家男方明明不喜欢女方,却仗著人势强逼他接受婚事,原来这就是你们的作风啊?专门强人所难……」她大胆地道。
「海棠,别乱说话。」因乍见夜海棠冒出来而错愕得失神的光见终于回魂了,他怕夜海棠再扯下去会惹怒赫雷斯,急忙出声喝止。
「这是事实啊!」她盯著光见,俏脸一沉。
他有没有搞错,她是在帮他耶!
「你这泼悍丫头给我滚远一点!」金刚没想到这姓夜的女孩居然会闯进这么重要的场合,气得上前破口大骂。
「啊!你这个奴才也在啊?那为何没替主子伸张正义呢?他根本不想要娶左君薇,你应该看得出来嘛!」她转头看著金刚,一点都不畏缩。
「你懂什么?这是教宗亲点的婚事,也是我们家少爷的光荣……」金刚怒斥。
「光荣?拜托哦!是真爱重要,还是那种毫无意义的光荣重要?少拿架子来压人了,我今天就不许他和左君薇订婚1!」她指著光见,强硬地宣称。
扁见真服了她的率性了,她难道没看见在场的全是教徒?她一个白魔女也敢单枪匹马地前来挑衅?
「海棠,别闹了!」他走向她,低声劝道。
「我不是来闹事,我是为你而来,如果你爱我。就跟我一起走!」她朝他伸出手,目光坚定不移。
扁见尚未回答,赫雷斯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光见不会和一个白魔女在一起,请回吧!」他苍劲的冷眼打量著夜海棠,严肃地道。
好个俏丫头!唇红齿白,艳若桃李,难怪光见会栽进她手里。
被赫雷斯点破她的身分,大厅里立刻扬起了一阵骚动。
白魔女?这女孩居然是白魔女……
「为什么?白魔女就不是人?」她怒视著眼前的老人,心想他一定就是赫雷斯。
「狩魔人得维持血统的纯正,你不适合。」赫雷斯断然地道。
「光见又不是猫狗,你们拿他当什么了?什么血统不血统,难道血统比真爱还重要吗?」她大声驳斥。
「你一个外人当然无法了解我们的苦心,请你离开,否则别怪我无礼。」赫雷斯下逐客令了。
「除非光见跟我走,不然我死也不离开。」她坚持地看著光见,就等他的答复。
扁见的心早就飞向她,但他的理智却无法违抗赫雷斯,一边是最爱的女人,另一边却是最敬重的导师,他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煎熬之中,久久难以抉择。
「光见不会跟你走,你死心吧!」赫雷斯瞪了光见一眼。
「光见?」她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回答,她只要光见一句话。
「海棠……」光见向她跨出一步。
「光见,别忘了你母亲的遗训,你是仅存的狩魔人,你有你应尽的责任。」赫雷斯喝道。
这句话击中了光见的弱点,他倏地站住,痛苦地闭起眼楮。
「海棠,对不起,我不能……」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他的责任。
夜海棠的脸倏地刷白,光见拒绝了她?
他宁可选择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只为传承狩魔人的血统?
那表示,他对她的爱,比不过他那可笑的规范和戒律?
众人欣喜的哗然声像一道道利剑插进了她的心脏,她开始战抖,胸口仿佛裂开般,痛得跪倒在地。
「海棠!」光见大惊,正要冲到她身边,左君薇立即紧抱住他。
「光见!别过去!」她大喊。
「你……」他正要甩开她,她忽然扬起脸,吻上了他的唇,并得意地瞥了夜海棠一眼。
「不!不……」夜海棠瞪著相吻的两人,绝望地尖叫。
随著她的叫声,她清楚地听见内心深处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长久以来替她锁住心灵黑盒的金色的线,绿色的线,被乍然扬起所愤恨震断了……
黑盒又被打开了!
但这回将它开放的不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怒火飙窜中,黑色的力量从那仿若无底深渊的盒中窜出,红色火焰一下子笼罩住她全身,她的长发飘散,渐渐由黑转紫,她的眼楮由黑泛红,她的心……正一寸寸被邪念吞噬……
屋内刹那间旋起阴冷的风,以她为中心,风强如刀,吹得杯盘狼籍,吹得众人脸部刺痛,吹得人人几乎站立不住……
众人无不大惊,尤其是赫雷斯,他几乎一眼就看出她正在魔化……
不,应该说她体内的妖魔正在觉醒!
这股超强的力道,在在都说明了她就是……
魔王!
「天……这女孩就是魔界的王!」赫雷斯脱口惊呼。
「不……」光见也呆住了。
这情景,曾在他的梦中出现无数次,如今,他最不愿去面对的噩梦终于成真了!
他早该知道的,种种的线索,种种的蛛丝马迹,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但他却没有勇气去揭晓……
海棠居然就是他在找寻的魔王!
所以她才能使得动「魔王咒」!
所以她才拥有摧毁冰箭的力量!
所以七个黑魔法师才会都把矛头指向她!
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袭来,有如烈火焚身,夜海棠揪住胸口,意识仍然清楚的她向光见伸出手——
「光见……」
「光见,你在等什么?还不用银弓杀了她!」赫雷斯陡地大喝。
扁见得重一震,导师要他杀了海棠?
「她是魔王!也就是你这次要猎杀的对象!快动手!」赫雷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
大厅里的人全都吓呆了!大家一听到夜海棠就是「魔王」,再也不敢伫留,人人四处奔逃,连左笑山父女也急忙躲到屋外。
夜海棠也听见了赫雷斯的吼声,她的惊骇比任何人都还要强烈。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她是……魔王?
不……
不会的!
她怎么会是魔王?她怎么可能是她自己找了半天的魔王?
海棠看著自己的双手,不断长长的利爪,不停变化的肤色,她惊慌地想起水晶球占卜出的魔王……
就是她自己!
「不……我不是!我不是魔王!」她抱住头,狂叫地否认。
如果她是魔王,那她对光见的这份爱该怎么办?
她的爱该何去何从……
「海棠!」光见骇异地看著她,手足无措。
「快抱住她!」耶路撒冷终于赶来了,它从窗外跃入,急喊。
他不再迟疑,冲过去将全身燃著烈焰的她紧紧搂住,狩魔人的正气稍微化去她身上的热焰,但却压制不了她体内魔性的变化。
「少爷!」早就吓傻了的金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光见,你干什么?快杀了她!杀了她啊!」赫雷斯气愤地以拐杖拼命敲著地板。
「不!我爱她!赫雷斯,我不能杀她!」他转头看著赫雷斯,第一次违背导师的指令。
「你疯了!她就是预言中的魔王啊!一旦她完全觉醒,所有人都要遭殃!」赫雷斯没想到他竟会对这个女孩这么执著。
「喵!」耶路撒冷张牙舞爪地对著赫雷斯吼了一声,怒道:「她还不是魔王!还不是!」
「你……你这只猫是……」赫雷斯惊诧地后退一步,他听见了这只黑猫在对他说话!
「只要她还有意识,就来得及阻止她魔化!」耶路撒冷转头看著光见和夜海棠,既生气又无奈。
都是光见这混小子!
都是他太拘泥于禁忌与规范,都是他!
要是他早点和海棠结合不就没事了?
这两个呆子啊……
「耶路撒冷,告诉我该怎么做,怎样才能阻止她……」光见著急地向它求救。
「我早就告诉过你,好好爱她,用爱绑住她,你却不听!」它瞪著他。
「我……」光见无言了,是他的拒绝伤害了海棠,都是他刺激了她,她才会变得如此……
「我想起来了!你这只猫……你是苏菲亚的猫!」赫雷斯猛然记起,百年前那个叫苏菲亚的白魔女也养了一只猫,那只猫就叫……耶路撒冷!
天……这只猫居然还活著?
「哼!你记得就好,赫雷斯,经过几世轮回,虽然你的名字换了,但我永远不会忘了你当年所做的丑事!」耶路撒冷阴鸷地走向赫雷斯。
「你……你在说什么……」赫雷斯脸色剧白,后退一步。
「你心里清楚我在说什么,当年身为大主教的你因为得不到一个美丽的白魔女,愤而拆散了她和狩魔人,并且下令烧死她,逼得她四处逃亡,流落到美国……」
「住口!」赫雷斯老眉惊恐地扬起。
扁见呆住了,耶路撒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如今,那时的三人又在这个时空再度相逢,你认为是巧合吗?」
赫雷斯睁大眼楮,看看光见,又看看夜海棠。
时光倒流,在残留的记忆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被欲望支配的大主教,以及一个清逸俊俏的狩魔人,还有一个美丽且性情倨傲不驯的白魔女……
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缠绕到了今世!
「绝望的爱恋,深刻的痛心,被摧残的生命……」这些怒恨强烈地埋在苏菲亚的心底,这股怨愈积愈多,愈烧愈炽,随著一代代子孙的传递,形成了一个可怕的诅咒,而这个诅咒,终将在海棠的身上应验,苏菲亚自知她的恨早晚会留下祸害,所以死前把力量全留在我身上,要我封印住多年后那位子孙的灵魂。我奉命活著,就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等著帮她收拾这个残局……」耶路撒冷缓缓地说出所有事件的前因后果。
扁见动容地看著海棠,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牵扯竟如此深远,这就是他在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被她所吸引的原因吗?一段未了的情缘……
他们俩的情根,早在许久许久之前就已深种,然而他却在这一世再度辜负了她……
「海棠!」他激动地唤著她,内心又惭愧又伤感。
夜海棠却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了,幽深黑暗的心灵黑洞正一点一滴地将她吸入,她就要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去了!
「啊!」她凄厉地尖叫,挣开了光见的手,揪扯著自己的头发,在大厅里狂奔。
「快拦住她,别让她离开!」耶路撒冷急急大喊。
扁见还没行动,赫雷斯却已从红袍中掏出了枪,那把装著银弹的枪,正是他用来对付妖魔的法器。
「不管她是谁,魔女就是魔女,我绝不能让她活著。"他说著便朝夜海棠开了一枪。
「不!」光见吓得摧肝撕肺,一个瞬间移位,来到她身前,但还是慢了一步。
子弹打进了她的胸口,强大的作用力使她往后仰跌,光见迅速伸出双手,将她抱住。
「海棠!」耶路撒冷跳到她身边,心急地大叫:「快带她离开这里。」
扁见看见她胸口迸出的鲜血,怒气冲天,他霍然转身,银弓乍现在他手上,一支冰箭陡地射向赫雷斯,穿透了他红衣主教的教袍,将他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赫雷斯惊得几乎断气,他以微颤的声音道:「银弓……是用来杀妖魔的……你……你竟敢拿来对付我……」
扁见心痛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说:「心中有魔的人,比妖魔更可怕!」
说完,他不管金刚的疾呼,抱起夜海棠,随著耶路撒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