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心不断尝试,但月龙始终不肯面对她。
「不屈不挠的美女又来了。」像是幸灾乐祸的口吻,玉龙瞥见接近的人后,跷著二郎腿说著月龙大感不顺耳的风凉话。
不期然,她和月影讨价还价的声音,再度飘进玉笙居两人的耳里。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伤如何,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和他亲口说说话?」她哀哀乞求,放大音量,就是要让月龙能听到她说的话。
只要几句也好,她好想和他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
「孟莲在做什么,连一个人都顾不好!」月龙闷闷诅咒,决心不见她的心意再次动摇。
「我说孟莲是故意的,你信不信?」没人能理解柽的思维,只知柽为了救她毁了脸,就该要她付出所有的心和爱作为报偿。
「愚蠢!」月龙轻啐,恼于不能阻止下属的擅作主张。
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是愚忠。」阙龙人的忠,向来毋庸置疑。
「管你怎么形容。」月龙烦躁.听著她和月影的讨价还价,不耐地问:「说说看,你有没有办法,让她暂时不来烦我?」
顶多,只要一年。
「哦,你要我和你狼狈为奸欺负她?」俊眸微闪,玉龙的精神陡他一振。
说到欺负人,而且是可以欺负月龙的人,要他控制好过于兴奋的情绪显得有点困难。
见他摩拳擦掌的样子,简直像要面对什么有趣的挑战似的。
「不是欺负,是要她知难而退。」看见玉龙的神情,月龙怎能下把话说清楚。
「知难而退就够了?」那多没意思。玉龙大感失望。
「没错。」能欺负她的人,只有他自己。
「好吧,那你转个方向,不用让她看见整张脸,只要左脸就行、」没有解释理由,玉龙走到另一侧,将手搭在月龙后头的窗台上,以令人费解的笑意俯视坐著的月龙。
考虑了会,月龙随即侧过头,正好让外头的人能看见,他依旧无尘美丽的左脸。
他的移动,吸引了夏琳心的注意,自然让惊喜的她直直望来。
要不是有月影的挡驾,她早冲到月龙面前。
眼见机不可失,玉龙捧住月龙的脸,毫不考虑地将唇复上。能想见……锗愕的,当然不只夏琳心,还包括月龙和两人的影。
影子,向来是无声无息。
夏琳心一清二楚地看见,那两张俊美的脸孔慢慢靠近,十分浪漫地吻上了。
老天,她看到什么?!
月龙全身僵直,但没有推开玉龙的身体。要是玉龙敢把舌头伸进他嘴里,他肯定会将多年情谊付诸东水流,要他好看。
生平第一次,夏琳心感到元法消化的手足无措。
慌乱转过身,她不想再看到眼前这幕——可怕画面。
没有再和月影说话,在树影间,她跌跌撞撞往月华阁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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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灵敏的两人,光听声音也知道她已远离。「瞧,走了」没有多眷恋月龙的唇,玉龙正了身子,笑著邀功,「要她死心,这方法不错吧!简单干脆又有成效。」眷恋,会被打死的。
表情无动于衷的月龙,望著玉龙向来潇洒的俊容,声音紧绷:「瑾,这就是你惟一能想出来的方法?」
不知为何,他有股想宰人的冲动。
瑾让她打退堂鼓,却也许她产生极大的「误会」。
懊死的瑾!铁定是故意的!
「别婆婆妈妈的,这又不是你的初吻。」若是就赚翻了;但肯定不是。柽这小子从小美到大,被女人妒得要死,不代表他不近公色哩。
玉龙摆摆手,急速走出月龙所在的空间——溜之大吉。
炳,跑这趟上海真是赚到了,回去得记得打几通电话,得去说给其他人听。
包准被羡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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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盂莲身手不错,被错身而过的夏琳心信手推开,才没落跌得狗吃屎的下场。错愕中,她只见脸色苍白的女主人,脸朝下,直接扑倒在床被上。
夏家小姐——见鬼了?
那个鬼该不会是……不会吧,琳心是这么肤浅的人吗?若是她如此肤浅,岂不是会让头头伤透心,那还得了。
也许,关于头头的脸,她应该先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小姐,你怎么了?」孟莲凑上前探问。
不知过多久,夏琳心只从被里闷声道:「别……别理我。」她的心情好乱,无法思考,暂时不想面对他人的疑惑关心。
亚柽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不见她?喔,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他竟然是——哦,竟然是同性恋?!像他那么美的男人,就该是同性恋吗?既然他是,那他为什么会和她……老天,难不成他是双性恋?!
可是,就算他是双性恋者,也没有必要将她排拒在外啊,难道是那个人吃醋,要他只能选择一个
不,不要她不要想了,头好痛……
「小姐?」孟莲哪可能这样就不理她。
「我求你,让我静静。」依旧没抬脸,她只是乞求。
这次,孟莲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不禁讶异。没道理啊,就算她被吓到,也不至于被吓哭才对,难道头头他——一
闹别扭,用话去刺伤琳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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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吱——喀哒!一道俊瘦的黑影拉长在月空里,正悄悄推开一扇釉色木门,在一般人该酣睡的时刻里,潜入某人沉睡的香闺。
采花大盗?不是啦,他只是担心所爱,最后还是输给自己的月龙。
日渐消瘦,面容枯槁,元气萎靡?两个多月以来,天天听著这类的报告,教他怎么还沉得住气,趁著夜深,他屏著轻微的气息来了。
就如同当初,她想确定他安好的心,听到她情况不佳,他也想亲眼证实她是否无恙。
医生检查不出她有病,报告一切正常,不代表就能安月龙的心。
「哇——」没睡沉的夏琳心,张眼被突现的阴影吓得惊叫,
呈恐怖级,她这声惊叱足以吓退五神六鬼。
没想到会惊醒她,月龙敏捷地转身,怀疑她会吓成这样,是不是看到他的脸。一想到这里,他著急要离去的脚步更匆促。
「亚柽?」神志稍清醒,发现那是她熟悉的背影,她不敢相信地低唤,慌乱中不忘阻止他离去,「等等,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她急忙想下床。
「别过来!」月龙停下脚步,冷声喝止她移动。
僵在床上,掩饰住受伤的感觉,她才挤出声音道:「好,我不过去,你也别走好吗?我有话问你。」他就那么讨厌她的接近?
月龙沉默,始终未曾转过身。
「我想知道,你对我有何打算?」当他的沉默是同意,她接著开口。
「对你的打算?」想都不用想,当然是留在身边一辈子。
「没错。」她肯定加重声,忽而轻叹:「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打算,不打算杀我,不打算折磨我,请你高抬贵手让我回去好吗?别让我像是被帝王判人冷宫的宾妃,将我冷落在这月华阁,」
「我有我的打算,你别再提这件事。」她看不到,他的眉心却早已纠结。
她以为有多少女人,想代替她住进这里?!竟将后居喻为冷宫。
「你有你的打算?」她的肝火逐渐上升,音量也提高,「将我冷置了三个多月,不闻不问不理不管,连折腾都懒,这就是你对我的打算?!」
「难道你希望我折磨你?」身形微僵,他的语气里透著无法置信。
若真能不闻不问,此刻的他在做什么?蠢女!
「你当我有病?」对天翻了个白眼,她不相信他会如此迟钝,「谁希望你折磨我了,我是要你‘正视’我的存在,不是把我像小白一样丢在这,以为有人三餐喂食就该满足,让我觉得自己活著,像可有可无的废物!」
相信吗?她竟然是和那只小笨狗相依为命。
「我对你的打算不是这样,时候到了你就会知道。」她以为他就好过?也不想想,他是因为谁才这样压抑自己的感情。
他也想踫踫她,感觉她的体温,感觉她的存在哪!因为她,他才忍耐,看她现在说啥鬼话?!
「少来了,你别再敷衍我!」她不想说,却非得说不可,「是不是要等到你的爱人同志首肯,你能享齐人之福时,你才考虑对我的打算?」
「你……误会了。」都怪该死的瑾。
「我误会」哈哈,我不是三岁小孩,不能用糖骗的。」凄凉笑著,想到那令她无法成眠的画面,她难以不心碎,忽然间怒斥:「你知道吗?同性恋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是同性恋还欺骗我的感情!」
「我欺骗你的感情?!」
「还想否认?敢做不敢当,你真的令人可耻!」她恶讽嘲弄。
一次也好,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转身看她一眼?难道他不明白,这样有多伤人?他竟然连一眼都不屑看她哪……只因她的感情轻微渺小,面对他高高在上,不容人冒犯质询的神圣情爱,她就得认命,就只能等待他偶然兴起,施舍她一点情爱?
不,她不!
对他而言,感情也许无需讲究公平。
但,她也不想当摇尾乞怜,央求感情的笨女人。
「你——」固执的女人!月龙怒火中烧,差点气得转过身瞪她,想发标的情绪却突然卡在喉头,转缓而问:「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有感情?」
「有没有是我的事!」感情居于劣势已经够可怜,何必再将自己打人深渊。
打死她,她都不会在此时承认。
吧吗承认,好给他当笑话听?才不,那多愚蠢。
数度犹豫,月龙留下一句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最好能记住这一点。」’
目前,他只能做这种程度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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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傻了,那是什么意思?
她的事就是他的事,是不是代表他祝她为「所有物」,不容他人侵犯掠夺?!
这算什么?代表他真的对她有感情?代表他对她负责的心意」
可笑,真的可笑。
只要不与阙龙门,不与他月龙扯上关系,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谁会来侵扰平凡渺小的她啊!
因为和他扛上关系,她该是平静的生活变得如此复杂,她该无绪无波的心湖被搅乱了一池春水,弄拧了自我。
懊死,都是他害的!
「月亚柽!我不会记住任何事,我只知道你莫名其妙!难道你以为只要供我好吃好睡好住,我就会过得快乐?如果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何必将我拘留在上海?找不懂,我真的不懂啊!我在上海还是海岛,对你来说,明明就没有任何差别不是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我走!为什么!」
她冲出了房门,掉著眼泪,对他的背影大喊。
面对他的无情冷漠,她想念亲情的温暖,想念朋友间你来我往的默契交流。
她想念家乡,真的好想回去。
月龙的心被深深揪紧了,刹那间差点不顾一切回头。
「别闹了,去睡吧,我迟早会让你了解一切。」天晓得,若放得下,他何需一再压抑自己的感情逃避她?
看都不想看她一服?!背对她的月龙,几乎有转头掐毁死她的冲动,她不知道,不代表他就真的置她于不顾,无视她的存在呀。
「呵,你以为我今晚还能成眠?」她凄冷地笑,疑问只换来他再度沉默。
夜里的冷风,透人她贴在单薄的衣著上的皮肤,令她瑟缩发冷。
身体冷,她可以加件衣服。
心呢?月龙恐怕不明白,他始终不屑一顾的态度,让她此刻的心冷到何种程度。漫漫长夜何以为继?他走,徒留她心寒一夜哪。
「你有权无视我的存在,你可以蔑视我可笑的感情;但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现在不回头看我一眼,我会恨你,恨到地狱都恨你!」
她爆发了,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态度。
月龙猛然转头了,在皎洁的月光下,俊容布满令人恐惧的阴霾。
龙现身了,带著地狱所生的青焰之火。
他等著,亦得到他预期的反应,隐藏在无表清底下的心,就这么被狠狠抽了一鞭——夏琳心错愕得张口结舌,恍惚间跌坐在门槛上,手扶著门却无力站起。
她看见了,清楚看见他的黑眸。他的脸……
夜露微凉,池蛙低鸣,冷冷的风呼啸著,无情的时间却在两人间凝结。
寒意,她打心灵最深处起颤。
那……那是什么玩意?丑陋纠结、像风干橘皮般凸起不平的疤,竟然像恶魔的毒液占据月龙原本美丽无瑕的右脸,清晰吓人。
难道——那是他在那场火海里,为救她所造成的伤?!
怎么会呢?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么说,他是在意脸上的疤,怕吓著她所以不肯面对她?
老天,她还以为他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谁知、谁知……
不难看出,他的脸有接受治疗美容,三个多月前,刚受伤时伤口恐怕更严重。
他爱她,她心疼地从他黑眸里读了出来。
想到自己对他说过的话,她自责又心痛,心底有满满的歉意。偏偏受震过剧,她只能愣愣盯著他的脸,道歉挤不出口,双脚也虚软得站不起来。
那么美的脸却……都是她害的!
她知道自己必须开口,必须说些什么,声带却选了最糟的时机罢工。
天知道,她好想抹掉他眼中为了保护自己所产生的嘲弄。
她来不及开口,只见月龙嘴角挂著令她心痛的冷笑,无情中转身离去。他受到伤害了,她知道。
老天,她真的知道。
为什么自己就是出不了声喊他,为什么无用的双脚,就是无法从虚软中振作起来,好让她能追上他解释?喔,她恨自己!
无声的呐喊,如雷响遍她心底,她就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睁睁,她颓然看著月龙一如来时,消失在无声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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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那白痴女人在做什么?」月桀在暗处低咒。
月龙转身后的神情,躲在不远处偷偷打量的月桀和月湟一眼收尽,两颗心同时被刺激得缩紧。他们没见过月龙曾几何时,有过如此受创的表情。
可叹,那罪魁祸首没见到,永远不会懂她的反应多伤人!
「既是白痴女人,自然是做很白痴的事。」月湟不疾不徐地接口,引来月桀一记白眼,才认真些道:「其实你我都知道,她的反应很正常,不过是被吓到,无法接受柽的脸会毁成那样而已。」
认识月龙的人,大概都只能接受,他俊美无俦的脸自然老化,而不是突生变化。
「哼!」让柽受到伤害的人,根本无情可饶。
「别哼了,还是看看怎么化解他们之间的僵局吧!」月湟叹口气,就事论事。
那女人慌乱的眼神看来,不像太在意柽脸上的伤,恐怕只是一时出不了声,受惊过度还没复原罢了。
唉,可怜哟。只有他看得出来。
「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没用的女人!」又不是看见怪兽,竟然可以吓成那样。
见过月龙受伤时期最严重的情况,三个多月来日日相对,月龙有伤的脸亦慢慢转好,月桀和月湟早习惯到完全不去在意,甚至可以无视。只有初见的人,才会被吓得在意那丑陋的疤。
「没用的女人极有可能是咱们跑不了的大嫂。」月湟含笑提醒.
核对那女人的在意,不用他提醒,桀也该清楚。
侮辱月龙妻,其罪可诛耶!
月桀咬了咬牙,也只能不甘地冷哼一句:「还不是!」
「还不是,只代表她有极大的机率是。」眸子问了闪,月湟忽然凑近月桀耳边,细声鼓吹:「不然,你趁她还不是,想办法除掉她,你就不会有个无用的大嫂了。」
「湟,我和你有深仇大恨?」冷睇兄弟,月桀眯眼陷入深思。
「有吗?」月湟万般不解地耸肩,无辜地问:「咱们啥时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我实在想不到任何一条,不如你说来听听。」
「若不是你盼我早死,你会鼓动我去要那女人的命?」月桀冷冷瞪著月湟。
还不是和即将是同义,要了那女人的命,他也不用活了。
「好歹也是亲手足,我怎么可能盼你早死,你这话很冤枉人哪。」月湟很努力喊冤,推卸责仟,「我是听你的语气愤慨,很为柽不值,怎么会爱上那种无用无情的女人,才提个建议给你听,可没有任何意思。」
「哼,你还记得柽‘爱上’那女人?」还说不是想害他。
他就不相信,湟会比他喜欢那女人多少,分明是想借他人之手除己怨,贼子。
「啊,夜深了。」
「然后呢?」又想转移话题,蠢招。
「嘿嘿,柽都走掉大半天了,我们于吗杵在这儿吹夜风,聊得像两个傻子?」要聊天,至少该回屋里。
相对两无言,郁卒,月桀难以不有同感。
冷夜,两个傻子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