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眺车水马龙的街景、路上行人匆忙的步伐,她的思绪远扬飘荡。
昨夜,她窝蜷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泪水犹似止不住的潮水,汩汩泛流。他心疼她的凄楚,却无力遏止,只好拥抱她入怀,静默地伴著地,倾听她的溃泣。
当她宣泄疲累后,瘫软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直到天明,她睁开红肿的眼,他满红丝的双瞳映入眼帘,她才晓得他一夜未眠,只为守候著她,深怕她又独自躲在背后哭泣。及至她醒来,叨叨关心后才离去。
明白他的深情,却不明白他为何不能为了她放弃任务……
巫糖香托著粉颌,轻逸倦叹。
「昨晚哭了一夜?」巫蝶衣了然地开口。这个傻丫头哪,满腹忧郁却不肯倾泻,所有的苦楚自己压抑隐忍。看她这么忧愁,巫蝶衣拉了巫艳儿一同陪她出来喝喝咖啡,散散心。
巫糖香涩赧地垂下眼,无意识地搅拌杯里黑沉的液体。
「喜极而泣?准妈妈都是这副德行吗?」巫艳儿慵懒地打个不文雅的大呵欠。
「又不说话?!啥,扮什么沉静佳人。还有,孕妇别喝太多黑咖啡,对宝宝不好。给我喝算了,看是否能驱逐瞌睡虫。」巫艳儿将八分满的新鲜橙汁转递巫糖香面前,修长的纤指捞勾咖啡杯耳,优雅地轻啜一口。
「香香,看你这阵子老是愁眉苦脸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呢。」以前的巫糖香老把笑容挂上脸,如今嘴角都愁苦地下弯。
「可能就像二姐说的孕妇忧郁症吧。」巫糖香努力想勾起笑容,却一脸僵硬扭曲。
「你看这丫头——」
「小姐,有这荣幸认识你吗?」一道温厚嗓音打断巫艳儿的言论。
来人显然是巫艳儿的爱慕者,双目闪著浓烈爱意。
「我只喜欢女人。」巫艳儿眼一翻,凉凉地说。
「什么?!」爱慕者一怔愣。这么美丽的女子,居然是同性恋者?!
「我只爱女人,想追我,你得先去变性。」巫艳儿毫不客气地瞄瞄他全身。
惊怔之后,爱慕者朗笑,明白这只是她的推拒之词。他自信地继续开口:「我是个不会让你感到后悔的男人。」
看著他摆出自认帅气之姿,巫艳儿轻嗤一声,一手揽过身旁的清秀美人。她娇嫩的红唇复上,当场表演完美的法式香吻。
「这是我马子!」巫艳儿比比清秀佳人,大剌剌地介绍。
爱慕者僵愣黑脸,转身离开,愤愤低吼:「真衰!」
「嘿嘿。」巫艳儿递上恶作剧的兴奋笑容。
「巫艳儿!」巫蝶衣趁她转头之际,一拳打上她美瞳。
「大姐。」真痛!想不到柔弱的大姐,揍人的力道可不小。巫艳儿捂眼,扁著嘴。
「下次再拿我当挡箭牌,你给我试试看!」真可恶,她的初吻就这样丢了。
巫糖香盯著两个姐姐,发自真心的轻笑。
「耶,香宝贝笑了耶!」巫艳儿拨弄著巫蝶衣僵硬的粉颊,教她看向满脸笑意的巫糖香。
巫蝶衣好笑又好气地瞪向笑得乐不可支的两个妹妹。「两个疯丫头,我去洗手间。」
巫糖香心中的愁云,因霎时的欢悦消散了些。
「大姐真可怜,珍贵的初吻就落入你这张魔嘴。」趁著巫蝶衣走远,她才敢开口揶揄。
「不然找你吗?我怕亲了这张贴有‘聂靖天专用’标签的小嘴儿,我小命将休矣。」巫艳儿戳指探上巫糖香的粉唇。
这二姐讲话老是这么大胆!巫糖香轻轻地拍落她的手。「真不明白,每次有人塔讪,你总是拒绝。二姐,难道你真的爱女人?」
「是呀,尤其像大姐那种温柔清纯的类型,我最爱了。」她挖了块鲜奶油蛋糕,一口含入。
二姐总是排斥前来搭讪的男人,似乎那些人全入不得她的眼,也似乎是因为她心里早已有人居住了吧?!
巫搪香分撑双腮,仔细盯著她。「那么男人呢?有没有一个男人能让你魂牵梦系?让你深爱而不悔的?」就像聂靖天对她的重要性那般。
一抹精光蹿过巫艳儿黑眸,插夹蛋糕的手一顿,随即快速敛去眸中异彩。「有啊,聂靖天。」
闻言,巫糖香板起脸,瞪著笑容可掬的她。「来不及了,聂已经贴上‘香香专用’的标签了,你死心吧!」
巫艳儿好笑地捏搓上巫糖香粉顿,眼眸不经意地一瞥。「咦——大姐不是说要去洗手间吗?怎么跑到楼下去啦?」她疑惑的目光不断地往前探去。
「耶?大姐身边那个女人是谁?她们要去哪?」
巫搪香顺著往下眺看——
大姐身边的那名女子,眼熟得很,脑海快速搜寻记忆,张张面容递换交替。
是了,就是她,那晚缠著聂的果身女子!
「该死!」巫糖香低咒,下意识拔腿往外跑去。
「哎呀,发生什么事啦?!」巫艳儿对著空位喃喃自问。
巫糖香气喘吁吁地一路追赶,终于在她们弯进街巷时及时拦截。
「站住!」巫糖香怒唤。
羽柔拽著巫蝶衣回头,看见一脸怒容的她,唇线弯起一抹鄙夷。「巫糖香。」
「香香?!」巫蝶衣些微诧异,她怎会认识小妹?
「放了我大姐。」巫糖香警戒地睨著她,悄悄探出手,准备拉回大姐。
「这可难倒我了,靖天的命令我可不敢不从。」这个笨丫头!一看见她,心中就窜烧熊熊恨意。聂?!难道是聂指使她抓走大姐?
巫糖香心下一沉,不允许自己多想,使劲地抢拉大姐。
「大姐?」大姐怎么回事,不动如山?
「香香。」巫蝶衣勾起一抹苦笑,娇颜侧转,目光垂落后腰际。
巫糖香不解的眼神跟随她的视线,随即一抹刺眼的银色光芒跃进眼里。
「该死,你敢伤了我大姐,我不会放过你的。」一个瑟缩,巫糖香赶紧放弃抢拉人质的动作。
羽柔咧开嘴嗤笑,睥睨地看著她。「你大姐长得这般绝色,我怎舍得让她死得那么快。」
陡地,羽柔手中的刀子移至巫蝶衣脸庞比晃。
巫蝶衣闭著眼,实在理不清头绪。方才她一踏进咖啡屋的洗手间内,立刻被身后这女人挟持,威胁著要地识相点,别惊动他人,否则她会一刀刺进她娇嫩的身躯内。
身为「柏仁企业」的千金,幼时曾经历多次被人绑架勒索赎金的事,如今再次面临这般情景,她早已习以为常。
只不过她想不通的是,先前她问过身后这女子,居然说她不稀罕赎金,只单纯因为她是巫蝶衣,所以得面临这景况。
她真的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放了我大姐!」巫糖香气急败坏地低喊。
「放了她,我怎么向靖天交代?」羽柔瞧她一脸苦涩,心底冒起丝丝痛快。
「香香?」听见聂靖天的名字,巫蝶衣以眼神询问著小妹,这宗绑架关聂靖天何事?
巫糖香握紧拳头,心虚地避开大姐的注视,著实为聂靖天的抉择而感到伤心沉痛。
「本来靖天吩咐不能让你知道这事,不过既然你已撞破那也没什么好隐瞒。告诉你吧,你大姐身上的‘钛魔晶’,我们势在必得,靖天绝不会因为你,而放弃任务。」
「钛魔晶」?!巫蝶衣盯著一身紧绷的巫糖香,这下她可真的明白了!
「那是他的决定,我管不著,但我有权不让你们伤害我大姐。」巫糖香强忍眼眸氤氲雾气。就算她再伤心也不能在那女人面前掉泪,她不想输得那样没尊严。
「呵,有本事的话,你就上前吧。」羽柔将刀身抵在巫蝶衣脖子上。
「该死。」巫糖香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差池就害了大姐。
「香香,别担心。」巫蝶衣看穿了她的自责,心疼地安慰著她。
巫糖香束手无策,不能从那女人手中救回大姐,只能忧心如焚地伫立在一旁看著她们一步步拉远距离。
「我们能查探到‘钛魔晶’的下落,还得感谢你这好妹妹的相告,省去我们误打误撞的时间。」避免过度引人注目,羽柔将刀身藏回巫蝶衣腰后,拖著她离开,还不忘凉凉地嘲弄巫糖香。
「你说够了没?」巫糖香叱喝,对大姐的羞惭愧悔让她红了双眼。
「钛魔晶」在大姐身上这一事,她只对聂靖天提过,没想到聂靖天竟会背弃对她的承诺,不仅张扬出去,还派遣手下来绑架大姐。
昨夜的深情不过是对她的障眼欺骗,她开始痛恨起聂靖天了……
「既然我人已经在你手上了,你也没必要故意说这些来伤害香香。」巫蝶衣柔柔地说著,全无怪罪巫糖香之意,只怜惜她千疮百孔的心。
「姐妹情深?」羽柔眯起眼,不屑轻哼。
「是呀,你现在才知道我们巫家姐妹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一道清脆娇嫩的嗓音自羽柔身后响起。
「二姐?!」巫糖香双眼燃上火苗,紧盯著贴在羽柔身后的巫艳儿。
羽柔觉察到腰际被人顶紧,立即止住脚步,瞬间呈现三位美人排站相贴的画面。
「香香呀,你可真是没用哪!被人威胁只会红肿著双眼,惊慌失措,真是丢尽我们巫家的脸。」巫艳儿啐了她一口,频频摇头。
「你想怎样?」羽柔迸出疑问。
「耶?你问我想怎样?我倒还想问你想怎样咧,有事没事缠著我家两位小妞做啥?别以为她们柔弱好欺负喔,她们可是我巫艳儿罩的。」巫艳儿边说边戳上羽柔后脑勺。
羽柔轻哼:「凭你?!」
巫艳儿高涨的娇气被她泼下冷水,立即龇牙咧嘴地回了句:「是啊,就凭我!」
腰上被人猛地抵紧,羽柔噤了声。
「这样就怕啦?!也对啦,毕竟我手上拿的是把顶级手枪。」被她瞧不起,巫艳儿冒上无名火,随手往羽柔腰间一掐。
「你别忘了巫蝶衣还在我手里。」羽柔赶紧抓牢人质,威胁著。
「你也别忘了,现在你——也落在我手里。」巫艳儿嘟著嘴。
威胁她?!哼,她生平最恨被人威胁了。
情势僵结,羽柔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走巫蝶衣,愤恨地不愿低头。
「干吗发呆呀?」巫艳儿不安分的指头又戳上羽柔额际,「这样吧,你放了我大姐我就放了你,彼此扯平,好吗?」
假若这次放走了巫蝶衣,下次想再擒住她的机会就更小了,羽柔实在不甘心!
「干吗,你还考虑啊?主控权在我身上,你只能点头答应。」没有耐心的巫艳儿,玉指又戳上羽柔。
「你够了!放了我就放了她。」羽柔吼著,受够这女人粗野的对待。
「真乖。」巫艳儿笑开了眼,往羽柔颊上轻啄,随即皱眉。「哎呀,你粉擦太厚了。」
「二姐。」巫继香低喊,都什么时候了,二姐还敢开玩笑。
「你到底要不要我放了巫蝶衣?」遭巫艳儿调侃的羽柔异常恼怒。
「当然。请松手吧,靠粉生活的女人。」
羽柔松开挟紧巫蝶衣的臂膀,将巫蝶衣往前一推。趁巫艳儿分神之际,轻扭过身,企图打掉她手中的手枪。
这该死的女人!巫艳儿气怒,与她交缠搏斗起来。
「二姐。」
「艳儿。」
巫糖香与巫蝶衣见著了眼前这阵仗,皆惊呼出声。
羽柔扣扭住巫艳儿的手腕,让她无法开枪。带刀的右手一挥,划破她左胸前的衣襟,露出渗血的雪白肌肤,与一枚艳红火焰的纹身。
「你是冥王的女人?!」羽柔惊愕地瞪著那枚火焰,语调中透著一丝惶恐。
烧灼的痛楚蔓延,巫艳儿泼妇般地吼:「如果留疤,你就该死了!」
忽地,羽柔收敛扭打的动作,将巫艳儿推开,便快速飞奔离去。
「有种别跑!」巫艳儿捂著伤口,不忘朝羽柔离去的方向孤吼。
「艳儿。」
「二姐?」
回神的两人连忙趋前查探巫艳儿的伤势。
「还好,看样子伤得不深。」巫蝶衣庆幸地吁了口气。
「呜,痛死了……」巫艳儿凄惨哀壕。
「二姐,我们送你去医院吧。」巫糖香与大姐合力将巫艳儿扶起,「还有,你怎会有手枪?」私藏枪支是犯法的耶!
「玩具店买的,两千六百元一把,黑灰银三色任你挑。」巫艳儿瞪著她没好气地道。
方才她随后跟著巫糖香追赶来此,却看到那女人挟持著大姐。慌忙之下,只好冲进对街的玩具店随意挑把玩具枪应急。
「干吗瞪我?」巫糖香缩了一下。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轻声接近她们身后,准备营救大姐之际,那女人所讲的一字一句全飘入她耳里,可以确定今天这事与巫糖香、聂靖天两人有关。
「我……」巫糖香低垂螓首,不敢看两位姐姐。
「等会儿再说,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吧!伤口虽浅,但也流了不少血。」巫蝶衣拍拍巫糖香的头,要她别在意。
「先饶过你!但你别妄想逃得掉,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你好好解释清楚。」巫艳儿习惯性地又戳上巫糖香。
「好了啦,你少说点话。」巫蝶衣劝道。
「我不会逃避了。」巫糖香嗫嚅地说著。
「如果伤口留疤,我一并算在你头上……」
巫蝶衣与巫糖香分别搀扶著碎念不止的女人走出街巷,拦车上医院去。
抬头望著高耸堂皇的建筑,她却迟疑了。
懊进去找他吗?就算见著了他那又如何,能说什么?能改变什么?
绞著手指,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波动不安的心,她还是决定了。
走进「聂氏集团」气派的招待大厅,直直步向柜台前。
「你好,我想找聂靖天先生。」
「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柜台小姐看著巫糖香,直觉她很面熟,却又记不起来。
「没有。」巫糖香摇了头。
「你没有预约的话,无法见到聂先生喔。」
这下好了,用不著她犹豫不决了,她根本连他一面都见不著。巫糖香向柜台小姐道谢,转身举步离开。
「我终于想到你是谁了。」柜台小姐唤住她离去的脚步。
「什么?」不会吧,她只是默默无闻的小老百姓,连陌生人也认得她?
「你是‘柏仁企业’的巫小姐吧?我在报章杂志上见过你与聂先生的合照,你们俩真是相配耶,俊男美女。」柜台小姐兴奋地说。
「谢谢。」巫糖香有些尴尬,对于她突来的热情有点不知所措。
瘪台小姐陡地从皮包中掏出记事本递给巫糖香。「巫小姐,麻烦你帮我签个名吧!」
报章杂志披露这对金童玉女出现在某酒会上,举止亲密,疑似好事将近。这么说,这巫小姐即将成为总裁夫人了,她得讨个签名,好列入珍品。
巫糖香签完名,打算离开,却再度被唤住。
「巫小姐,你不是要找聂先生吗?请搭乘总裁专用电梯到十八楼,其余的电梯只到十七楼,你可别搭错了。」柜台小姐热心地说,笑脸盈盈地看著巫糖香。
「喔,谢谢。」
巫糖香缓慢地步入总裁专用电梯内,刚平复的心又再度慌乱起来。
上午带著包扎好伤口的二姐回家之后,除了三姐,其余巫家人皆聚集在内厅,等待她的解释。
当她娓娓诉说完毕,妈咪与大姐一脸严肃不发一语,性直的阿爹与二姐气愤地要求她与聂靖天分手,强逼著她来「聂氏集团」找他摊牌。
摊什么牌呢?聂靖天早作了决定,选择完成任务,将她摒弃在外。
那么她还来做什么呢?自取其辱吗?
纷乱的思绪被缓缓拉开的电梯门打住。
巫糖香踏出电梯,眼儿四处飘荡打量这里的装潢。十八楼的天地俨如豪华休息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吧台,上头放置了许许多多名贵的酒种。再往斜前方走去,几张高级真皮沙发上头堆满了凌乱的文件,破坏高雅的品味。
右侧的小房间,房门半掩,巫糖香转移位置,一眼望进里头风貌。
是她!挟持大姐的那个女人此刻正倚在聂靖天胸怀里。
心头冒出酸楚,她真傻啊!她还期盼聂靖天会为了她而放弃任务,结果他却与别的女人在此厮磨。
犹疑的目光逡巡室内,她找了个地方躲避,但,房间里头的对话仍飘入她耳里。
「你抓了巫蝶衣?」对于羽柔的擅自作主,现下再气怒也无济于事。
「被巫艳儿搞砸了,下次想擒抓巫蝶衣恐怕没这么容易。」都怪她挑错时机,打草惊蛇,还可能惹上大麻烦。
「嗯。」聂靖天轻应一声,任凭她倚偎在怀里,眼神缥缈。
「这下可好了,任务毫无进展,你满意了吗?」她明白他至今还在犹豫不决,不知该选择心爱的女人或是选择任务。既然他犹豫不决,她只好主动出马帮他决定。
聂靖天冷睇她一眼,没有回应。
「想要擒住巫蝶衣,一定要避开巫艳儿,她这人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那枚火焰纹身至今还残留在她脑海,对于巫艳儿这人,她已心生畏惧,不敢招惹。
「怎么说?」很难想象,她这娇妄的性子也有畏怕之时。
「巫艳儿胸口烙上一枚属于冥王的印记,我们可得罪不起冥王的女人。」
冥王?传闻他的势力横跨黑白两道,为人阴险毒辣才得此冥王的封号。他在国际间呼风唤雨的能力绝不在主子之下。
如果他们抓了巫蝶衣,冥王肯定会因为巫艳儿的关系,爱屋及乌,而与他们大动干戈。
这下他们可多了难以应付的敌人。
聂靖天的思绪宛如一团毛线,缠乱难解。
然而,躲在门外的巫糖香满脸狐疑。二姐是冥王的女人?!她怎么不知道二姐交男朋友啦?她还曾数度以为二姐真的只爱女人咧。
「千万别想背弃主子。」羽柔啃咬他坚硬的下巴。
聂靖天毫无推拒之意,让门外的巫糖香心如受重捶。
「你很了解我?」聂靖天撇嘴问著羽柔。自从她晓得他只爱巫糖香一人后,时常不忘提醒他别背弃组织,似乎已看透他将下的决定。
「是。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巫糖香对你的重要性绝非一般。」羽柔凑上他耳际,无声道出她最痛恨的事实。
「或许你说得对。」聂靖天喃喃地。
望进一切的巫糖香听不见他们渐转轻细的对话,但他们之间所表现出来的亲昵举止,教她按捺不住的泪水湿了双腮。
「你先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聂靖天推开她。
羽柔看著他沉闷的俊容,反常地不再纠缠著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千万别为了那丫头做出什么傻事来。」
倾听她离开的脚步声,聂靖天一把捏压手中的酒杯,玻璃碎片刺入掌心,殷红血液汩汩流出。
不知已发呆多久,身后轻细的啜泣声拉回神志,引他回头查探。
巫糖香瘫软地跌坐在地,粉脸埋进曲起的双膝中,嘤嘤啜泣,浑然未觉自己的形迹早已被人发现。
聂靖天伫立她跟前,静静地看著她,一声声哀泣宛如刀锋划上他心头。
他腰身一低,攫抱起埋首哭泣的她。
巫糖香感觉被人抱置半空中,睁著惊讶的泪眼望向他。
「你总喜欢暗自垂泪。」聂靖天将她抱上房间内的大床。
忍受不住的厌恶,巫糖香将他猛然推开。「走开,别用你的脏手踫我!」
想到他方才与那女人搂搂抱抱,不禁恶心欲呕。
聂靖天摊手,往后倒退几步。「我不踫你。」
「这些日子来我克制自己不要来烦你,堆砌心中的疑虑我一个字也都不敢问,一切只为让你好好想清楚我们的未来。结果呢,你还是放弃了我们之间,派人抓了我大姐,还与那个女人在这厮磨缠绵……就算你早已作了选择,你也该告诉我,别让我感受了你的柔情,呆蠢地盼望你会为了我回头,最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谎言……我恨死你了……」巫糖香沉声低吼,滚烫的泪水不断溢出。
她为什么要来?亲眼看到他与别的女人亲密缠绵,好教自己这次真的死心,与他分手决裂吗?她的恨意鞭笞著自己的心,疼得他合上眼,想躲避她厌恶的目光。「无所谓,只要我爱你就好。」「够了!别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口口声声说爱我,背地里却去伤害我大姐!我真傻……为什么总期望你会为了我改变一切……」
聂靖天不想澄清,漠然地接受她的指控。
「你们那是什么鬼组织?根本是一群混蛋,为什么一定要抢夺‘钛魔晶’?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在大姐与你之间选择其一?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为了我放弃任务?我恨死你了,真的好恨你……」她歇斯底里地吼著。
「但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连恨你时心中还会觉得不舍?我真是没用!总陷在恨你又爱你的矛盾中徘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总抹不去还是深爱著你的事实……」巫糖香绝望地全身瘫软在床上,奔流的泪水没入床单中。
聂靖天听见她的泣诉,漾起微笑,径自轻喃——
「我从小被遗弃在孤儿院里,每天面对修女与其他小孩的毒打欺负,旧伤未除新伤又已添上,对我来说那里根本是人间炼狱,最后实在忍受不住,趁著大雨的夜晚逃了出来。当时我才七岁大,孑然一身我能躲去哪?一整夜只能在街上乱晃,最后在饥寒交迫下,体力不支昏倒在路旁。」
巫糖香静静地聆听,泪仍未歇止。
「昏迷了三天,睁开眼后才发现原来有位老人救了我。他得知我的遭遇后,收养了我,不但供我吃住,还细心地栽培我。我有今日的王国全因为有他当年的栽培,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曾发誓这辈子都要效忠‘武藤组’,不离不弃。」
听著他坚定的宣示,巫糖香心头涌上悲凄。「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抢夺‘钛魔晶’?」
「那个老人的孙子,也就是‘武藤组’的首领。他的亲妹妹六年前因故身亡,抢夺‘钛魔晶’只为让她起死回生。」聂靖天席地而坐,语气平淡地回答她的疑虑。
巫糖香泛起一抹凄绝苦笑。「为了一个已死的人,要牺牲我大姐活生生的性命?你们好恶劣!」她撑起瘫软的身子,抹干泪痕,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诛杀我大姐,那么我们之间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从此刻起我们就是敌对状态。」
她逞强地挺直身子站在他跟前,心头恍若遭受到腐蚀之痛,小手绝望地抚上平坦腹部。「你不必担心孩子会成为我们之间割舍不断的羁绊,孩子……我会自己解决掉……」
聂靖天猛地跃起,抓住她的手,阴沉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她挣脱他的钳制,凄然一笑。「这能有什么意思,你不会认为当你决意对付我大姐时,我还会怀著孩子傻傻地待在你身旁吧?既然我们之间不该有任何牵连,这个孩子就是个错误,理当不该生下。」
「巫糖香!」聂靖天狂吼著,不敢置信她会有这种残忍的想法。
她咧开极大的笑容,压抑著想溃堤而出的心酸血泪,轻推开他,缓步离开。
「你威胁我?」他咬牙问道。
「我够资格威胁你吗?」巫糖香自嘲著。
「如果我选择完成任务是否注定失去你?」聂靖天扳回她身子,望入她双眼。
「是。」巫糖香生硬地说。
「好,我答应放弃任务。我们立刻结婚,你别想把孩子打掉。」聂靖天挫败地耙过乱发,丝毫不顾自己的抉择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巫糖香眨也不眨的眼瞳溢出清泪。「我……」
她也不想逼他,可是……可是……
聂靖天盯著她悲伤的娇颜,无奈地叹息,大手拥她入怀。「结婚,不只因为孩子,也因为我不想失去深爱的你。」
巫糖香偎在他怀里,慌乱的心不断自问,该相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