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仲弦微微一笑,不知该做何反应,感觉伤口隐隐作痛,朝林奇德使个眼色,向董俊只告退,进入洗手间洗脸,直到心情冷静下来才走出来,随即看见单佑琳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她一看见他走出来,脸色微变,僵硬的转动身子,想要走开。
必仲弦三步并作两步,马上就追上她。
「我只是在找老板,他不知道上哪去了,可能躲在洗手间,所以我才会在门口看,绝对绝对绝对不是跟著你。」她毫不迟疑的解释,说完就想走人。
他还是挡在她的面前,一动也不动。
单佑琳就像个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孩,慌张的左右张望,「我……我去找我老板……」
「你的老板不是跟那个女的站在那边很久了吗?」关仲弦淡淡的说出他在进洗手间之前就看见的景象,「刚刚你不是也在那边?」
她涨红了脸,恼怒的咬著下唇,「我是怕展场出人命……刚刚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啊,伤口好像裂开了。」他的口气仍是淡淡的,象是在说别人的事。
她面露关心,「那……要去医院吗?」
「死不了。」他叹口气,「如果你要跟我分手,最好不要这么关心我,不然万一我误会,又缠著你,你不就困扰了?」
单佑琳听出他话里的酸涩,别开脸,顺著他的话尾说下去,「是会很困扰,但是万一你在这里怎么了,今天才开展第一天就触霉头,不太好吧?」
「这么怕我为你的老板带来困扰吗?」关仲弦险恶的眯起眼,有股冲动,想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逼供,直到她发下诅咒自己万代子孙的毒誓,发誓永远都不会跟兰皓成发生任何暧昧关系。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只是因为妒火冲脑,烧断理智的冲动。
「啊?」她一脸莫名的抬头,看著他。
他们在吵架,为什么要扯到老板?
「你还是快点去看医生吧!你的伤不是还没好?」
必仲弦没理她,径自走向董俊只,走开没两步,即感到被踹了一下,一回头,才发现是单佑琳踹他。
「王八蛋。」她朝他吐舌头、扮鬼脸,蹦蹦跳跳的回到老板的身边。
「幼稚鬼。」他轻啧一声,不豫的走到林奇德先前所站的地方,接替林奇德做他的工作。
「欸,那个在洗手间前面跟你讲话的女生是谁?」
耳中的对讲机接收器传来林奇德隐含笑意的问话,关仲弦更闷了。他正在工作中,但一见到单佑琳就什么都忘了,真是失职。
「你看见了?」
「当然,那么明显,怎么可能看不见?」八卦大王林奇德不只耳听八方,还眼观四处,什么动静都逃不过他的利目。「她到底是谁?你不说,小心我跟你女朋友告状。」
「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关仲弦的视线落在单佑琳的身上。
她站在兰皓成的身边,不时提醒他该注意的地方,比起助理,感觉她更像个保母。
这时,她踮起脚尖,似乎在人群中寻找什么人,不经意的,她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他的,连忙冷哼一声,赌气的转开脸。
必仲弦失笑。
「啊?你是到哪里拐来的?她看起来活像是未成年少女耶!」林奇德低声惊呼,表面仍不动声色。
「她早就成年了。」关仲弦不只一次抓到她偷看他,她这个小动作让被生气、沮丧、无奈、嫉妒淹没的他获得一丝救赎。
「喂,你们交往多久啦?」林奇德继续发问。
「五年了。」关仲弦苦笑,然后深吸一口气,随著董俊只走到展场的另一端而移动脚步,一边注意著周遭的人事物。
「五年?!真久,怎么还不结婚?」林奇德不愧是八卦大王,竟然能够一边探听八卦,一边保护董俊只。
「林先生,你是太闲啦?」关仲弦莫可奈何的反问,要不是不能拔掉接收器,他肯定直接结束通讯。
「没办法,谁教你的嘴巴紧得跟蚌壳一样,怎么探听都探听不出来,现在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追问。」
必仲弦哼笑一声,不做回应,不引人注目的隐身在人群中。
「小必,董小姐要离开了。」林奇德提醒道。
「知道了。」关仲弦才要跟上董俊只与林奇德的脚步,眼角余光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当下顿住,想弄清楚是否看错了。
他竟然看见兄长新婚不久的妻子穿过宾客群,走向单佑琳与兰皓成,嘴巴热络的呼唤著单佑琳的名字,单佑琳听见了,停下脚步,站在名唤「蝶恋」的花艺作品旁边,与嫂子交谈。
嗄?咦?
必仲弦震惊的盯著她们两个,嫂子拉了拉单佑琳的耳朵,单佑琳缩起肩膀躲避,然后在单佑琳的引领下,与兰皓成会合,三个人站在一起聊天,单佑琳象是在介绍嫂子给兰皓成认识。
突然,他颈项的寒毛直竖,全身一凛,察觉到危险,赶紧四下张望,终于看见离他们三人不远处有小小的骚动,两个穿著正式的男人正在打架。
不知怎地,他有个直觉,好像会发生什么事,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小必?你在哪里?」
林奇德的声音即使很大,但是他心脏的跳动声已经大过一切。
必仲弦一边往单佑琳那边移动,一边注意那两个打架的男人的动静。
「小必?」
希望来得及。
那两个男人彼此扭打,不分轩轾,你一拳、我一腿,旁边的宾客们惊呼出声,让开一处空地,让他们两个打个够。
有人在喊著什么,警卫与几名跟他一样是保镖的人也上前,想要阻止。
但是,来不及了。
一个男人一拳打得另一个男人重心不稳,倒靠在「蝶恋」上,「蝶恋」为之撼动,摇晃几下后,数十公斤重的花架就这么倒向单佑琳。
佑琳!
「啊……」
不知是谁发出尖叫声,展场顿时乱成一团。
「快!叫救护车!有人被压在下面!」
没有人理会那两个始作俑者,忙著抢救被压在花架下的伤者。
「……琳……佑琳……」
单佑琳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被撞昏了,什么都看不见,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是一刹那间,她的视力渐渐恢复清晰之际,映入眼帘的是关仲弦的脸。
「仲弦?」她轻声唤道。
必仲弦的眼里除了深深的情感之外,还多了一丝痛楚,微微扯动嘴角,汗水自额头滴落在她的颊畔,对著旁边的人说:「她没事。」然后低头看著她,「你等等,他们要把花架移开。」
单佑琳这才发现自己被压在他的身下,而花架压在他的背上,不禁睁大眼,「仲弦!仲弦……」她的声音颤抖,伸出自由的右手,抚过他冒汗的脸庞,「仲弦……」
因为车祸械斗而造成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肩膀,关仲弦淡淡的笑道:「我没事。」
旁人很快的把花架自他身上移开,他的意识很清楚,但是动作迟缓,得由人搀扶起来。
单佑琳站起身,看清楚他的模样,眼前一黑,颤抖不已的伸出手。
必仲弦用没什么力的右手握住她的手,再次强调,「我没事。」
林奇德与董俊只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小必!你没事吧?」
必仲弦摇摇头,任由单佑琳拉著他走向后门,一边交代道:「你跟老板讲一声,请他派小避接我的位置。」
「嗯。」林奇德点点头。
救护车停在后门,关仲弦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上了车,他的目光锁在单佑琳的身上。
「佑琳?」
她这才象是自梦游里清醒,红著眼眶上车,惊魂未定的看著他受伤的右肩。
医护人员才要关上车门,嫂子追了上来。
「等等我!好了,走吧!」
必仲弦脱下礼服外衣,白衬衫有大半染上血色,他面无表情的让医护人员帮他做基础治疗,视线在单佑琳与嫂子之间来回,终于从她们的五官察觉到一个事实。
「你们……」
「她是我姊姊。」单佑琳解释。
必仲弦扬起眉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诮。
「咦?」嫂子也发现其中的关联,「佑琳,你认识我小叔?」
单佑琳象是吞了十颗鸡蛋,瞪著姊姊与关仲弦。
奇妙的沉默,笼罩著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