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情夫 第二章

这是个简陋的房间,一张单人床、塑胶衣橱、书桌和一张旧椅子,就是傅世瀛现在所拥有的居住环境。

不过几天,荣华富贵的生活已经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带著疲累的身躯回到住处,他躺在窄小的床上,回想过去被人捧到天上的点点滴滴,「傅总裁」这三个字此时想起来如此不真实,世瀛不自觉露出讽刺的笑脸。

他怎会沦落到这般凄凉的命运呢?

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因为,他不能认同母亲的虚伪,更不能接受的是,她竟忍心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这么带著复杂的思绪入睡,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望向窗外,朵朵白云飘在蔚蓝的天空中,看来,真是散步的好时机!

下午三点,是他和若臻约好去公园散步的时间。心中怀著一丝雀跃与期待,他赶紧起床梳洗,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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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臻意兴阑珊地坐在电视机前,无聊地转著台。

不知道傅世瀛约会她,究竟是抱著什么样的动机呢?

唉,人家也许只是看她失恋可怜,才会约她,他应该只把她当作朋友吧,别胡思乱想了。

看看时钟,已经两点半了,她连忙去房间打点仪容,望著有点水肿的脸庞,才没几天,腰部也胖了一圈……可恶!她看起来糟透了!

她赶紧去冲个澡,换上白色合身针织衫和宽管牛仔裤,总算感觉清爽了些。她把头发扎成松松的辫子,略略上了一点唇蜜,最后再戴上眼镜,眼镜能带给她安全感。

她提起小包包,装进零食和开水,轻快地下楼。

暗世瀛已经在超商门口等候,虽然穿著轻便的服装,仍旧掩不住帅气。

「嗨!」看见她,他眼楮一亮,愉悦地打招呼。

她看起来有精神多了,而且稍做打扮,看起来亮眼许多。

「等很久了吗?」

「不久,我也刚到。」他微笑,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堤防虽然就在对面,但是还要往前走段路才有斑马线,他们一时偷懒,决定直接穿过车道,在踏上安全岛的一瞬间,他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带著她奔过马路。

一股悸动的感觉侵袭她,若臻竟有了一种奇异的心情,想永远不放开他的手。

堤防不是宽广的河堤公园,许多父母都带著孩子来此处玩耍,阳光灿烂,他们沿著河堤周围慢慢散步。

「怎么样?」傅世瀛笑问道:「这里不错吧?」

「对啊!今天的天气很温暖,感觉很舒服。」她深深地呼吸著。「真的很棒!」

他们边走边聊,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年纪多大了?是台北人吗?」

他该怎么回答呢?他该怎么编出一个与「天府食府」总裁傅世瀛同名同姓却毫不相干的身世背景?

他深思熟虑之后才开了口:「我三十岁了,高雄人,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台北。」会选择说自己是高雄人,是因为离台北很远。

「现在?」齐若臻好奇地道:「那以前呢?以前你是做什么的?」

「我做生意失败,一无所有,只好到台北重新开始。」他随口说著,有意隐瞒真相,反正此刻当个破产负债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难得地,他话多了,这让她有些开心,因为只要他肯说,她就可以多认识他一点!

「原来如此……」她不禁感到同情。;迫样很辛苦呢。」

「没错。努力过后,结果是一无所有,这真让人沮丧啊!」他摆出感叹的表情。事实上,他并不很清楚这样的心情,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一路顺遂。

她若有所思,也不禁吁了一口气。「人生就是这样吧,不是为财,就是为情。」

「所以啦,」他一语道破。「你就看开一点吧。」

「我……」这些道理她都知道,但是那种椎心刺痛,实在非言语所能形容啊。

此时两人已缓步走到一大片野姜花丛生的地方,淡雅的花香味袭来,他们大口呼吸甜甜的空气,两边的树全都换上了鲜艳秋装,树梢满是红、黄、绿三色的树叶与果实。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草地上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接受阳光的洗礼。

秋风吹来,他享受著难得的轻松时刻,忍不住望向她姣好的脸蛋,素净的脸上浮著红晕,如果不戴著眼镜,那黑亮的双眼铁定更迷人。

又休息了一会儿,她从包包里取出零食和饮料,他则从背包里取出月饼。

「月饼?」她愣了一下。

「你送我的。」他露出笑容说道:「不吃会坏掉的,不是吗?」

「真谢谢你捧场啊……」她不禁笑了出来。

他也跟著笑了,笑声低沉浑厚,令她心悸不已。

「你是一个人住?」

「是啊,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是孤儿,在天主教的育幼院长大,从高职时就开始半工半读了。」

他两、三口就吃完一个月饼,随意抹抹嘴,便随兴地往草地上一躺,她斜眼偷偷瞄著他,那张有如刀斧凿刻的俊俏五官,让她心头小鹿乱撞,竟像个少女般心动不已。

真是的!她都二十六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似的著迷于男人的外貌呢?

「那你的家人呢?你的生意失败,难道他们没帮你吗?」

「他们都自顾不暇了,怎么帮?」他话中有话,嘲讽地说:「有时候觉得一个人反而比较自在,不会成为家人的负担。」

「可是……一个人很孤单呀,踫到任何事情也没人能够帮忙,就像我一样……」若臻说著,表情有些黯然。

他安慰地对她笑笑。「我想,这就是所谓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未必尽如人意吧!」

夕阳逐渐洒落大地,这个黄昏的天空似乎特别美丽,有淡黄色、橙黄色和金黄色的云彩。

「好美的夕阳……」他衷心地说道。

「对啊!真美,我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看天空了。」她也赞叹著眼前的景色。

他们难得清闲,感受这刻的美好与悠闲。

「谢谢你,让我今天过得很快乐!」她由衷地感到愉快。

「别这么说,我也是。」傅世瀛点点头,表情还是淡淡的,没有多说些什么。

她开始发现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够隐藏自己的情绪。他一定不像他说的那么平凡吧?

本噜噜……

肚子竟在这美好的一刻叫了起来,若臻忍不住尴尬地红了脸。

「我好饿!」傅世瀛体贴地抢先道,站起身。「我请你吃晚餐,好吗?」

「好啊!」她跟著起身,大方说:「不过要由我请客!」

「可是……」他拒绝:「男人怎么可以让女孩子请客?」

「你就别在意这个了。」她喜欢他照顾女性的想法,但为了不让他难堪,她还是说:「如果是朋友的话,应该就不用在意谁请客吧?」

「喔?」他挑眉,直言问道:「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了?」

「当然。」她有些赧然。

「那好吧!」他自我解嘲地说:「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要跟你坦承,我确实是没什么钱,无法请你吃大餐。」

「不用花大钱也可以享受美食的!我等一下就带你去一家便宜又美味的简餐店!」她拍拍裤子上的草屑。「走吧!」

她爽朗大方的态度令傅世瀛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忍不住开口问:「假期还有两天,你有没有想做什么?」

「没有,应该都会在家。」

他顺水推舟地提议:「那……明天,我们老时间老地点见,怎么样?」

今天的相处令她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想更亲近他,所以她没有犹疑,立刻点头说:「好啊!」

今天的晚餐对他们来说跟前些天不太一样了,因为孤单的两人有了彼此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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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有了傅世瀛的陪伴,让若臻在刚失恋最痛苦的日子里,稍稍排遣了伤心。

今天是连续假日收假,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老实说,若臻很怕面对公司里的人。

到了公司,她不仅要见到高宏强,还可能会看到他和刘娜娜卿卿我我的样子,若真的如此,可能没多久所有的真相就会被揭发,所有同事都会知道她被高宏强抛弃,他们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尽避知道自己前途多波折,她依然打起精神,硬著头皮去上班,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退缩,她要让人家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一路上,若臻的心情很沉重,上了楼,走进办公室,第一个迎面而来的竟然就是那个负心汉高宏强。

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对她而言,伤心的感觉似乎没那么深了,只剩下尴尬与难堪。

她淡淡地说:「早安!」

而他没说早安,只当她是透明人,手里提著塑胶袋,里面装著餐点。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知道,那份早餐是替刘娜娜准备的。

她镇定心神,坐到位子上,开始准备例行会议所需要的资料。

上班时间一到,就是例行的业务会议。

刘娜娜是她的专任助理,平日都是齐姐长、齐姐短的喊她,今天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表情?若臻希望自己能够尽量面不改色,公事公办,以和为贵。

若臻努力地把思绪放在会议上,「典雅」规模不算小,全公司上上下下也有八十余人,开会时,高宏强就坐在她的正前方,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娜娜则坐在若臻的旁边,负责会议记录。

若臻打起精神,开始主持业务报告——

「我们这一次要研发的产品将会以西式快餐为王,主打超商贩卖,除了基本的六寸小p一zz、焗烤面点之外。也更进一步发展新产品,如面包浓汤、墨西哥卷等等,而如何让微波食品呈现知名餐厅的风味,这是我们未来的业务方针……」她边说边回头对娜娜道:「娜娜,请你把准备好的资料发给大家。」

「……对不起!」原本还在和高宏强眉来眼去的娜娜闻言一愣,顿时慌乱地站起来。「糟了,我忘记准备了!」

「为什么没准备?」若臻义正辞严地说:「这是一份很重要的报告,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哼,」刘娜娜一听,平日委曲求全的样子不见了,娇艳的脸庞扬起一丝不屑,以讥嘲的语气说:「你要是看我不顺眼,那我换单位就是了,我不一定要一直当你的小妹,你用不著给我摆那种脸色!」

「你……」齐若臻没想到娜娜会立刻撕破脸,她气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刘娜娜当众给若臻难堪,同事们交头接耳,纷纷等著看好戏。

「好了!」高宏强突然一声令下。「算了,让娜娜先去把资料准备好,等一不再继续开会吧!散会!」

这摆明了是站在助理娜娜这边嘛!这让其它同事们都一时傻了眼。

这太过分了!若臻却只能用力咬住下唇,忍气吞声。「好吧,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大家都听话地纷纷离席,但是在心底对业务经理和小开以及助理之间的种种怪异行径,画上了问号。

若臻沮丧地回到座位,心情非常低落,直到中午休息时间到了,她还没有恢复情绪。

这下她又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跟之前中秋假期的大吃大喝有天壤之别。失恋真是可怕的事情,让她一下暴饮暴食,一下又厌食,好痛苦!

「若臻……」这时,若臻的好同事美美吃完午餐回到办公室,静悄悄走到若谭身边。「你吃饭了吗?」

她回神,失魂落魄地回答:「我吃不下……」

「到底怎么了?」美美小声问:「我觉得不太对劲,开会的时候,看到你和小斑为了娜娜差点吵起来,后来我去餐厅吃饭,看到小斑和娜娜在一起吃午餐,你们不是男女朋友,怎么会……我怎么会看到他们在一起?」

若臻所担心的事情要来了,接下来,高宏强移情别恋的消息,就会传到公司每个人的耳朵里了……

若臻努力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没什么啊,他们是同事,一起吃饭也很正常。」

「不对吧,」美美加油添醋地继续说道:「小斑要吃饭也是跟你一起吃啊,怎么会跟娜娜?你没看到他们甜甜蜜蜜的样子……」

若臻迅速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谢谢你,美美。对不起,我今天很累,让我休息一不好嘎?」

「好吧。」美美只好点头说道:「可是若臻,你要小心一点啊!我看娜娜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样子,搞不好会对小斑施以迷魂计,让小斑的魂飞到她那儿去了!」

若臻勉强挤出微笑,点点头,却感觉心早已经四分五裂。

虽说要休息,可是她哪睡得著呢?她隔壁的办公室是高宏强专用,和她的办公室有一扇门相连。

十分钟后,听到隔壁开门声,若臻知道高宏强回来了,她立即站起身,敲敲两间办公室中间的门。

「进来!」高宏强的声音传了出来。

若臻推门走进,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严肃地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虽然我们分手了,但这几天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公然地和娜娜出双入对?就当作是念在以往的情分,给我一点时间调适!」

「不需要吧!」高宏强将头抬得高高的,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如果看不顺眼,你可以离开啊!」

「你!」若臻双眸冒火。难道分手还不够,他还想乘机赶她走?

「你想要隐瞒多久?你又能隐瞒多久?」高宏强斩钉截铁地说:「纸包不住火,迟早大家都会知道你被我甩了,娜娜是我的新女友。」

若臻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挺直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天很难熬,好不容易下了班,回到家,她又把自己关在家里。

她什么都吃不下,伤心时,她想起了傅世瀛,他是她孤独时唯一的朋友。

于是,她又在深夜来到便利超商买面包,顺便想找傅世瀛聊一聊。

今夜他的穿著比较不修边幅,却另有一股颓废风格。他正在整理货品、上架,一看到她,他立刻放下货品,朝她走过来。

他黑幽深邃的眼眸迎上她的视线,莫名地让她打开心结。

「你来了。」他淡淡地道,语气却是温热的。

「嗯。」她微微颔首。「连续假期后,公事多到没时间吃饭,现在只好又到你这里买东西吃。」

他直觉她很不对劲。「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

「没什么……」才说出这三个字,她的声音已经哽咽。「我很没用,对不对?看到你,我居然想哭……」

「发生了什么事?」向来气定神闲的他也显得紧张。「今天在公司受了什么委屈吗?」

「他……」她哽咽地诉说。「他让我好难堪,在大庭广众下……」

她向来个性坚强,自视甚高,习惯把所有苦水往肚子里吞,如今,却轻易地把失恋和被背叛的无助,一股脑儿的向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倾诉。

听完她的遭遇之后,他竟不禁有些火气上升。「你因为这样而哭,那种人值得你为他掉泪、为他伤心难过吗?别傻了!快振作起来!」

是的,为什么他们都要被伤害?

若臻又没作对不起男朋友的事,为什么就要被抛弃?他也不曾背叛过母亲,为什么母亲却一口气背叛了所有人?

他们何其无辜!

若臻睁著水汪汪大眼,疑惑地看著他。

「他是个烂男人,失去他,反而是你的好运!」他勉强抑下情绪,安抚她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的失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至少……我就觉得我比他好太多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竟开始滔滔不绝地细数自己的优点。「我比他英俊帅气,比他高大,而且,我还比他稳重……」

她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错,跟世瀛一比,前男友的确太差劲了!

将来会有更好的对象出现,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千万不要被击败,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为她打气。

「谢谢,我会的。」她拭去泪水,又有信心迎战明天的到来了。

不论办公室同事们会传什么难听的闲话,反正,她绝对不离职,错又不在她,她要坚持,她要活得更好、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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