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气候暖和,四季如春,果真是个避寒的好去处。
钱府在这儿有处别院,平日很少过来,可是今年不知为何,才刚入冬,钱奎就一直劝父母来这儿休息一阵子。
「老爷,我在这儿一直睡不安稳,总觉得老家发生了事,咱们回去好吗?」钱夫人非常担忧。
「经你这么一提,我也有这种感觉,最近好像做什么事都不顺手。」钱大义端起热茶,啜饮一口,「来到这儿太优闲,回去又凡事担心,人哪,就是这么喜欢自找烦恼。」
「那咱们就找一天回去吧!」钱夫人还是坚持。
「琦儿现在正在扬眉堂,没啥好担心的,我学著放下,你也一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虽然心思不定,但是钱大义劝自己要想得远、放得开。
「可是……」
「唉,老伴,难得奎儿让我们俩来这里休养生息,你就别想太多了,好好看看江南风光吧!」钱大义也为她斟了杯热茶。
「现在已迈入冬天,哪有什么风光,四处不都一片雪白吗?只是没老家那儿厚而已。」钱夫人不依的皱起眉头。
「看样子,你是真的待不下去了。」钱大义拧起眉头,想了想,「好吧!我们提前回去,我再想想哪时候动身。」
「当然是愈快愈好。」
「你呀,年纪都一大把了,个性还是跟孩子没两样。」钱大义说,不知道是不是这二十几年来太宠她的关系?
这时,下人奔进大厅,「老爷、夫人,外头有个人,说是从沸田镇的钱府来的。」
「什么?从沸田镇来的?快,快请他进来。」钱大义不假思索的说。
不一会儿,伪装成钱府下人的林益刚垂著脑袋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
「你说你是从钱府来的?你叫什么名字?」钱大义问道。
「呃……小的叫阿刚。」
「阿刚?!」钱大义蹙起眉头,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把头抬起来。」
林益刚抬起头,状似焦急的说:「启禀老爷、夫人,小的来这儿是要通知你们钱府出事了。」
「什么?」钱大义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了,脸色骤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是大小姐回来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什么话都不说,二少爷很担心,这才要小的来请老爷和夫人回去劝劝大小姐。」
「琦儿怎么会突然回去呢?或许真的出了什么事!快呀!老爷,咱们快准备起程。」钱夫人一听说女儿出事,又怎么待得下去?
「我再好好问问。」钱大义还是觉得可疑。
「你还要问什么?我就说这阵子我老是心神不宁,果真是琦儿有事!你如果不回去,我就自个儿回去。」
钱夫人头一次态度这么强硬的跟钱大义说话,让他有些错愕。
「是、是,既然夫人这么说,那还是快回去吧!」钱大义转身,「来人哪!」
「小的在。」
「快去备马车,我要立即返回沸田镇。」钱大义随即站起身,「夫人,我们也该回房,命令丫鬟整理一下随身物品。」
钱夫人点点头,「我先过去。」
钱大义又转向林益刚,「阿刚,你就在这里等著,我们一块回去。」
「是的,老爷。」林益刚拱手,低垂的脸庞漾起一丝笑意。看来一切很顺利,他并未辜负少爷的托付。
不过他得早一步将消息传递回去,好让少爷及早做好准备。
接获飞鸽传书后,严兽便计算著钱大义夫妻返回的时间,眼看一天天过去了,今明两天应该就是关键日。
而这些日子以来,钱奎和杨世勋当然没放过他们,不但对他隔空撂狠话,还派人四处打探他们的消息。
幸好这间茅草屋位在不起眼的山脚下,并未引人注目,加上平常生活起居有严兽的人在附近接济,他们这阵子的行踪可谓是相当隐密。
「少爷,这是粮食,交给你了。」手下暗地把生活必需品拿给严兽。
「对了,我要你帮我找的地方,找到了吗?」他一边注意著四周的情况,一边问道。
「已经找到了。」手下指著溪边不远处,「少爷,你说不能离茅草屋太远,又必须隐密,那儿有处民房,主人搬离一阵子,附近无人,不容易暴露行踪。」
「把那地方打扫干净,我这两天就会用到。」
「是的,小的这就去做。」
严兽转身,回到茅草屋内。
钱琦见了他,立即问道:「你去哪儿弄了这么多东西?」
「我自有办法。」他撇嘴笑说。
「没被人发现吗?」她可不想再被抓回去,如果不幸被二哥软禁了,那就更糟糕了。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再被逼婚。」他冷著嗓音说。
「兽……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只要过著现在这种生活,尽避粗茶淡饭,我都心满意足。或者要我卸下千金大小姐的身分,洗手做羹汤,打扫庭除,任何家事粗活我都愿意做。只要身边有你,苦涩都含有甜味。」
她握住他粗糙的大掌,抚著上头的硬茧。
「这几年你为了生活,一定很困苦,以后都有我陪你。」
瞧见他另一手拿著一堆食材,钱琦立即接过来。
「我来弄。」
「琦儿!」他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心疼的抚著她的背脊,「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再等我一阵子。」
「当然好。」瞧见他张嘴欲言,却又作罢,钱琦于是又问:「怎么了?是不是有话想告诉我?」
严兽摇了摇头,「只是怕你太累,柴米油盐本来就不是你该触模的。」
「人家是君子远庖厨,我只是小女人,何况你又不嫌。」她羞愧的垂下小脸。
「嫌什么?」
「嫌我做的饭菜呀!除了在扬眉堂女弟子们得轮流去厨房打杂外,我从没接触过厨房里的事务,做的东西应该很难吃吧?」她非常不好意思的说,脸色涨红。
「怎么会?我觉得好吃极了。」他柔媚一笑。
「真的吗?」她觉得心头暖暖的。
「又不信我说的话了?」英挺的眉头轻轻皱起。
「好,那我赶紧去做饭。」钱琦看著手上拎著的东西,「嗯……今天有鱼,是自己钓的吗?」
「呃……对,在上面的小溪钓的。」他说了谎,几次出门与人见面,他都以钓鱼或摘山果蔬菜为借口。
「那么应该很新鲜,就用清蒸的方式烹调。」她笑著点点头,有如俏皮的彩蝶,从他面前飞舞而去。
严兽来到屋子后面,正打算劈柴,晚上可以御寒,突然看见有人在附近探头探脑。
「出来吧!」他压低嗓音说道。
那人立刻现身,来到严兽的面前。
「他们是不是到了?」
「对,我们已经和林益刚联手将他们押到那间民房了。」
「那我立刻过去瞧瞧。」严兽回头望了眼屋子,心想,琦儿现在正在厨房里忙著,他去去就回来,应该不会让她起疑。
偏偏钱琦发现米不够了,正想出来找他想办法,却瞧见他离去的背影,更奇怪的是,他身边还有个人!
她抹了抹手,禁不住好奇,决定跟上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