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PUB,雨浓的手上立刻就被塞了一杯新鲜的柳橙汁,雷澈还帮她点了一份客餐。
「你只能喝这个。」雷澈坐在她身边,伸直长腿。
「为什么她不能喝酒?」坐在雷澈对面的楚烙问道。
「我很容易就喝醉。」雨浓吸口柳橙汁,随即打个冷颤,她将杯子放回桌上,准备等冰块全化了她再喝,在十二月喝冰的柳橙汁实在有些吃不消。
雨浓转头看著苏梅君仍在吧台那儿替人签名,她一进PUB就被许多人围住,一时之间恐怕也脱不了身。
「阿辉跟娜娜呢?」楚烙问。「好久没见到他们两个了。」
「应该在员工室吧!」雷澈回答。
雨浓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聊天,两人有时会因为谈到大学的事而哈哈大笑,她也会跟著微笑。
「雷大哥大学时和现在一样吗?」雨浓发问。
「当然不一样。」楚烙回答。
「是吗?可是雷大哥说差不多。」她大口吃饭。
「他以前暴躁多了,现在脾气收敛不少,不过有一点至今没变。」楚烙说。
「什么?」雨浓好奇地说。
雷澈挑眉,有预感他说的一定是最没啥建设性的话。
「他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万人迷。」楚烙笑咪咪的说。
「那是你吧!」雷澈瞪他一眼,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来告诉你他的风流韵事——」
雷澈踹上他的腿打断他的话。「闭嘴行不行?」
「我想听。」雨浓点头,他的事她都想知道。
楚烙哈哈大笑。「是她要听的,不关我的事。」他示意雨浓附耳过来。
雨浓倾过身子,却被雷澈抓回来。「别听他胡扯,有九成九都是他杜撰的。」
「可是我很好奇。」她抬手帮他把散落的头发塞回耳后。
「这种事没什么好听的。」他拭去她嘴边的饭粒。
楚烙托腮注视他们两人。「这下麻烦了。」他重重叹口气。
「你说什么?」雨浓转向他。
「没事。」他扯出一抹笑容。「你在大学里有没有人追你?」
「没有。」雨浓继续埋首吃她的鸡腿饭。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楚烙追问。
雨浓抬头,困惑地看著他,雷澈将双手交叉于胸前,「你问这个干嘛!」楚烙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别人的私事了,他对雨浓未免也太好奇了吧!
「有没有?」楚烙又问了一次。
「你今天怎么回事?」雷澈皱下眉头。
楚烙起身,示意雷澈到一旁,雷澈直起身子,雨浓想跟著他。
「你坐著把东西吃完,我就在旁边。」他要弄清楚楚烙在搞什么鬼。
「噢!」雨浓又坐回原位,看著他们两人走到转弯处的盆栽后,大约离她五公尺左右,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人呢?」这时苏梅君回到坐位上,帮人签名还真累。
「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什么。」雨浓指向他们的位置,雷澈一直皱著眉头,不晓得怎么了。
苏梅君见她目不转楮地盯著雷澈,开口道:「你很喜欢他?」
雨浓转头。「啊?」
她打开皮包,拿出长而细的香烟,点燃后,慢慢吐出一口气。「我说你很喜欢雷澈,对吗?」
雨浓杏眼圆睁,说不出话来,她喜欢雷大哥?一抹红晕悄悄爬上她的双颊,她突然觉得很热,连忙喝了一大口柳橙汁。
「承认了。」苏梅君微笑。「你实在太嫩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雨浓摇头。「我不知道。」她的脸愈来愈红,她真的喜欢雷大哥?
「你的眼楮老跟著他打转。」她又吸口烟。「不过你最好别愈陷愈深,他不会对你这种小女孩动情的。」
「为什么?」雨浓直觉地反问。
「很简单,你们的差距太大了,而雷澈是个以理性著称的人,他不可能喜欢上你,你太小了。」苏梅君喝口服务生送来的调酒。
「我不小,我十八岁了。」雨浓立刻说。
「等你二十八的时候再说这句话吧!」她不置可否。「在你这种年纪是很容易迷恋上年长的男人的,所以你最好趁早收回你的爱慕,否则恐怕会造成雷澈的困扰。」
雨浓沉默地吃著饭,没有回话,因为她不知要说什么。她会造成雷澈的困扰吗?她抬头望向盆栽后面的雷澈,他仍皱著眉头,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雷大哥很少蹙眉头的,是不是发生了严重的事?
.「她又在看你了。」楚烙对好友说。「我就说她喜欢你,你还不信。」
雷澈偏头望向雨浓,她的小脸上立刻绽出笑容,他转回头,揉揉眉心。
「你是怎么回事,你向来不是这么迟钝的人。」楚烙不解地摇头。「你的态度会让她愈陷愈深。」
雷澈掏出烟,楚烙帮他点火。「你看起来有些烦躁。」楚烙也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你该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
雷澈咬著香烟,瞪他一眼。「你在鬼扯什么,我只当她是妹妹,她还是个孩子。」
「你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楚烙交抱双臂于胸前。「你最好赶紧跟她说清楚。」
「我知道。」雷澈深深吸口烟。
「如果你不晓得该怎么说,我可以暗示她——」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雷澈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回座位。
雨浓望著他打结的眉宇。「发生什么事了?」她关心地问。
「没什么。」雷澈俯视她天真的脸庞,大大的眸子反射出他一直没发觉的爱慕,他别开头吸口烟。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烦躁。」雨浓忧心地蹙起眉心。
「阿澈有话对你说。」楚烙在一旁插嘴。
雷澈在桌下踹他一脚,楚烙叫一声,瞪他一眼,他可是在帮他耶!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
「怎么了?」雨浓偏头看著他。「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
楚烙马上转头对苏梅君说:「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他使个眼色。
苏梅君扬眉,顿了三秒才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既然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
「我们到吧台去。」楚烙立刻起身。
两人走后,雨浓又问一次:「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雷澈按熄香烟。「楚烙只是好奇你是谁,他以为你是茵茵的同学。」他转头面对她。「我跟他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妹。」
用餐的汤匙从她手中滑落,「当」地一声撞击在地面上,雨浓震了一下。「对……对不起。」她慌张地弯身到桌下捡汤匙。
我跟他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妹……
雨浓的心彷佛被针刺了一下,湿热的雾气涌上她的双眸,她深吸口气,颤抖地捡起汤匙,猛一抬头想起身却撞上桌子。
巨大的踫撞声让雷澈吓了一大跳,他紧张地拉起雨浓。「没事吧!」豆大的泪珠自她眼中滴落,「很疼是吗?」他揉揉她的头。
「怎么回事?」
曹建辉站在桌子前面,俯看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他和娜娜刚从员工室出来,预备上台唱歌,正巧瞧见雷澈坐在这儿,所以过来打声招呼。
雷澈头也不抬的说:「她撞到桌子了,有点肿起来,拿一些冰块过来。」
「我去拿。」曹建辉立刻说。「娜娜,你先上台唱,我等会就上去。」
一旁的娜娜冷冷地看了雨浓一眼,甩头走向舞台,又是这讨人厌的家伙。
「等一下会好一点。」雷澈揉揉她的头,听见她仍在哭。
雨浓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哭泣,她的头一点都不疼,痛的是她的心,看来她真的喜欢上他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难过,可是他为什么只把她当妹妹?她不要当他的妹妹。
她伤心地抓紧他的衬衫,抽噎著想克制自己,她抹去泪水,但仍依恋地紧靠著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和衣服上洗衣精的味道。
「冰块。」曹建辉拿著包了冰块的毛巾过来,递给雷澈。「雨浓没事吧?」他俯身问。
雨浓抬起带泪的小脸,哽咽地摇摇头。「谢谢。」她离开雷澈的怀抱,向曹建辉点头致谢。
「不客气。」曹建辉微笑。「以后小心点,可别又撞疼了。我得上台了,等会儿再过来。」
雨浓点头,雷澈将毛巾敷在她肿起的包上。「好点了吗?」他蹙结眉宇。
「嗯。」她低垂螓首,吸吸鼻子。
她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孤儿,雷澈想到她才听完他说的话,整个人彷佛被抽空了一般,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觉得他像个刽子手。
雨浓鼓足勇气抬起头,明亮带著氲气的眸子凝视著他,她眨眨双眼,微启朱唇。「我……」她舌忝一下唇,不知该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
「你们在干嘛?」楚烙低下头,凑近他们两个。
雨浓被他吓了一跳,反射地往后仰,雷澈的手背打上楚烙的额头。「你干嘛!」他瞪他一眼。
楚烙无辜地模模额头。「火气还真大。」他从吧台回来就瞧见他们四眼相望,才凑过来瞧瞧。「雨浓头上的毛巾怎么回事?」他诧异地盯著雨浓的头顶。
「她撞到桌子,这是冰块。」雷澈没好气地回答。
「苏小姐呢?」雨浓问。
「她又被人缠住了,大明星就有这点麻烦。」楚烙走回位子坐下。「你的头不要紧吧?」
「不要紧。」雨浓点头,但楚烙饶富兴致地盯著她和雷澈,让她觉得很尴尬,她对雷澈说:「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雷澈拿开毛巾,低头审视她的肿包。「回去的时候记得揉一揉,瘀血才会散。」
「嗯。」她信赖地凝视他。
雷澈回避地转开头,雨浓难过地低下头,转身继续吃饭,雷澈扣住她的手。「汤匙脏了。」他提醒。
「我去洗一洗。」雨浓立刻起身。
「不用了,叫服务生换一支给你。」雷彻说。
「没关系。」雨浓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越过雷澈跨出桌子,朝化妆室走去。
「你说了没?」楚烙问。
「说了。」他烦躁地拿出香烟。
楚烙将打火机递给他。「你看起来火气不小,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我说过她只是个妹妹。」他火大地又重复一次。
「那你干嘛一副暴躁的样子。」楚烙问。
「因为我牙疼。」他点燃香烟,喝了一大口调酒。
「牙疼?」楚烙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嚷。「你不是没半颗蛀牙吗?哈!总算老天有眼,在你三十三岁的时候赏你一颗大蛀牙。」
「你有完没完。」他吸口烟,今天晚上真的是糟透了。
楚烙交叉双臂,若有所思地盯著好友半晌,随即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没有。」雷澈皱著眉头,雨浓楚楚可怜望著他的模样在他脑中徘徊不去,而这让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可是我想告诉你。」楚烙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你的苦难日子来了,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果然是老天有眼,我实在太高兴了,今天我请客,不要客气,尽量喝。」他猖狂地哈哈大笑。
雷澈瞪他一眼,应该让他的听众见识他这副疯子样,看谁还想听他的节目。雷澈按一下脸颊,该死,牙齿愈来愈疼了。
而他从没想到,这疼痛在接下来的两周内,愈演愈烈,最后还差点酿成大灾难,因为他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接下来的几天,雨浓明显感觉出雷澈在躲她,每次她去工作室找他时,他的态度冷淡许多,有时还会说他正巧要出门,对于这样的情形她真的好难过,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即使没有说话也好,但是他现在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她。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站在雷澈的门口前,犹豫著要不要进去,她深吸口气,给自己勇气和信心,伸手按了门铃。
饼了一分钟,才见大门开启,雷澈头发紊乱,衬衫的扣子没扣好,满脸胡碴子,看来才刚起床。
「对不起,把你吵醒。」雨浓望著他。
雷澈见她手上端了一大碗粥,明白她又煮东西来给他吃了,这几天她做了各式各样的食物,虽说是为了练习煮菜,但他明白她是以此为理由来找他的。
「进来吧!」他让出空间。
雨浓露出笑容,快乐全写在脸上。「你的牙疼好点了吗?」虽然他去看过牙医,但医生说他根本没蛀牙,可却也查不出他疼痛的原因,倒像成了一个悬案似的。
「还是老样子。」他瞄一眼手表,十二点了。「你今天没课吗?」
「下午才有,我做了一些粥给你,你吃吃看。」她微笑地说。「我照著食谱做的,现在我的技术已经愈来愈好了。」她瞧见地上散落一地的乐谱,弯身帮他收拾。
雷澈靠著墙壁,说道:「以后你不用再特地煮东西,我会出去吃。」
雨浓收起乐谱,直起身子。「反正不麻烦。」
「我说不用了。」他看见她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他从衬衫中掏出香烟,该死,他的牙又疼了。
「你不喜欢我煮的东西吗?」雨浓颤抖地将乐谱放在钢琴上。
「不是。」他开始找打火机。
「那为什么?」雨浓无意识地按著琴键。
「你会弹琴。」他讶异地挑眉,他从来不晓得。
雨浓马上收回手。「大哥教我的,不过我弹的不好,所以不敢在你面前弹。」
「为什么?」他挑眉。
「我怕你会笑我。」她腼腆地说。「你的琴弹的很好、很好。」
他走到琴椅前坐下,示意她坐在旁边。「弹琴不是都要讲究技术的,有时娱乐便只是娱乐,这里又不是演奏厅。」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起来。「弹过吗?」
「嗯。」她笑著加入他,这曲子是四手联弹的「鹅妈妈组曲」。「我常和大哥一块儿弹奏。」
两人愉快地在钢琴上滑动,飞舞的乐声倾泄在房内,雨浓的笑声也洋溢在空气中,她跟著他的节奏愈弹愈快,他露出笑容,雨浓凝望著他,小脸尽是灿烂的笑意。
当乐声划上完美的句点时,雨浓微喘著气。「我好久没弹了。」她笑意盎然地说。
「你弹的很好。」他微笑。
「谢谢。」她高兴地红了双颊。「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你最近好奇怪。」
这句话拉回了他的理智,他到底在干嘛!他明明要和她保持距离的,结果竟然还和她一块儿弹琴。
他起身离开钢琴,雨浓立刻察觉出异样的气氛又回来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
「没有。」他在沙发下找到打火机,点燃香烟。「雨浓。」他顿了一下,揉揉眉心。
「什么?」她望著他,眸子里是满满的情意。
他的牙齿又开始疼了,他吸口烟,转开目光。「你可以多参加学校的活动,不用整天和我在一起,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不会。」她摇头。
「我是说你该多和同样年纪的人在一起。」他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她不懂。
「我大你十五岁。」
「我知道。」她点头。
他烦躁的抽口烟。「在我眼中,你就像个小妹妹。」
雨浓怔住,眸子黯淡下来,雷澈按熄香烟。「我想你也把我当作大哥哥一样。」
「不是。」雨浓吐出这句话。「我没有这样想过。」她直视他,热切地点头。
他又掏出一根香烟。「雨浓。」他点火。「在你这种年纪,很多事情是看不清的,等你再长大一点,你会明白你现在的感情并不是你认为的爱情。」他吸口烟。
「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孩——」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他打断她的话。
「我不是。」她握紧拳头。「我……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哥哥看。」她的眼中呈现出对他的情感。
「雨浓——」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她激动地站直身子。「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感,更何况我已经有四个哥哥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兄长。」她感觉泪水涌上她的眼。
「雨浓——」
她一口气喊出来:「我也不要当你的妹妹。」她冲出他的工作室,泪水滑落她苍白的小脸。
雷澈跨出步伐,想追上她,但理智制止了他,他猛地吸口烟。「该死。」他骂出声。
他的牙齿愈来愈疼了。
雨浓趴在床上哭肿了双眼,为什么连他都不相信她真的喜欢他,难道她会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吗?
她抽张面纸擤鼻涕,瞥见床头的小礼盒,她伸手拿起,泪水滴落在写著「圣诞快乐」的包装纸上,这是她前几天和同学逛街时在精品店买的礼物,原本想在明天的圣诞夜送给雷澈,如今看来他说不定不会接受。雨浓叹口气,年纪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如果她年长个五岁或十岁,雷澈就会喜欢她了吗?
她看著小礼物,一面颤抖地吸吸鼻子,突然下定决心,将礼物丢进垃圾桶,而后又觉得不妥,便将礼物埋在最深处,而且快速地绑好垃圾袋,走出卧房将它丢在厨房的大垃圾桶里,复上盖子,转身坐在垃圾桶上,偏头望向窗外,看著晴朗的天空。
「我要忘了你。」她说。「或许等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我会再回来看你。」说著说著她就笑了,但泪水却也滑了下来。「讨厌。」她抹去泪水。「讨厌。」她哭得更大声,泪水愈抹愈多。
她起身掀起垃圾盖,解开塑胶带,这时电铃声响了,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到底部找出她的礼物,当她拿出来时,这才破涕为笑,她举起手臂拭干泪水,铃声仍持续著。
她走出厨房,跑向玄关。「来了。」她拉开门,一看见来人,泪水又滑了下来。
雷澈站在门外,手里拿著碗,瞧见她哭肿了双眼,她幽黑的眸子目不转楮地望著他,小脸上挂著泪水,他不自觉地又伸手到上衣的口袋里掏烟,感觉胸口被扯了一下,该死,千万不要,他在心里挣扎。
他到处在口袋里找打火机,雨浓拆开包装纸和小纸盒,从里头拿出打火机递到他面前。
「送你的圣诞礼物。」她抽噎地说,她打开打火机的盖子替他点火,「希望你长命百岁。」她把礼物塞到他手中。
雷澈低头,是个打火机的钥匙圈,金色方型的打火机上还刻了字,正面是——少抽一根烟、快乐似神仙。他露出笑容,翻到背面,刻著四个大字——长命百岁。
「你可以挂在腰上,就不会弄丢了。」她擦去泪水。「你喜欢吗?」
雷澈俯视她含著水气的双眼,她充满期待地望著他,他沙哑的说:「雨浓——」却再也接不下话,当她像个极需赞美的小孩瞅著他时,他怎么拒绝。
雨浓见他皱下眉头,一股湿气凝在眼眶。「你不要……」她克制著不让泪水决堤。「对不起。」她想关上门,雷澈及时抵住门板。
「你的碗。」他将大碗递给她。
雨浓伸手接过碗,再次想把门关上,雷澈却不肯。「我没有说我不要。」
她猝地抬起头,雷澈抚去她的泪。「我很喜欢。」他粗嘎地说。「别哭。」他克制著不拉她入怀。
雨浓因他的话而破涕为笑,她快速地抹干眼泪。「你真的喜欢吗?」她渴望再听到一次。
「我很喜欢。」他重复地说,她又用那种会淹死人的柔情盯著他,而他的牙抽痛著。「我没有准备礼物送你。」
她摇头。「没关系,我不需要什么。」
他想他该走了,但他的脚好像生根似的,动也不动。「明天晚上你会去参加学校办的圣诞晚会?」他拿下嘴上的香烟。
「我还没决定,你呢?」她问。
「我和雷浚会到阿辉的PUB。」那是他们每年的习惯。
「噢!」雨浓低下头,有点落寞。
「你该去上课了。」他瞥见指针已经一点十分了。
「嗯,再见。」她向他点个头,就要关上门。
而他再次抵住门,雨浓不解地望著他,三秒后,才听见他说:「如果你想去的话,就一块儿去。」
雨浓的脸蛋整个亮了起来。「嗯、嗯。」她只能点头,说不出话来,笑容占据了她的小脸,她的心像是长了一对翅膀,飞向万里无云的晴空。
「你到底在干嘛!」
楚烙勾著雷澈的肩膀到角落说话,雷澈模不著头绪。「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带雨浓来?」楚烙问。
「这是什么问题?」他瞪他。「今天是圣诞夜,我带她来有什么不对?」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要让她对你死心吗?那还跟她在一起。你看她的目光又跟著你打转了,我打赌过了今晚,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你。」楚烙回瞪他。
雷澈没有说话,楚烙又道:「你明知道这样她会愈陷愈深,你到底在搞什么?」他顿了一下,眼尖地瞥见雷澈腰带上多了一件东西。「这什么?」
「会喷火的东西,俗称打火机。」雷澈没好气的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带起打火机了,你被圣诞老人的麋鹿撞坏脑袋了吗?」楚烙不可置信的说。
「这是圣诞礼物。」
「圣诞老公公送的。」楚烙大吃一惊。
雷澈挑高眉。「没错!因为他的鹿撞坏我的脑袋,所以他送给我当作赔偿的礼物。」
楚烙大笑。「天呀!记得提醒我今天晚上在窗边挂袜子。」他伸手拿下雷澈的打火机钥匙圈,当他瞧见上面刻的字时,差点没笑到得内伤。「这个圣诞老人还真有意思,我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圣诞老人是谁。」他把打火机还他。
雷澈挂回腰际,楚烙不赞同地大摇其头。「你怎么可以收她的礼物,你到底怎么回事?神经搭错线吗?难怪你会神经性牙疼——」
雷澈扯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道:「我已经够烦了,你别再鬼扯行不行。」
楚烙露出笑容。「你的表情让我想到大学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凶恶的表情。」
「你想要我打烂你的脸吗?」雷澈火道。
他立刻举起双手。「投降。」他微笑。
雷澈放开他,铁灰著脸走开,楚烙慢条斯理地拉好皱了的衬衫,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样子他快爆发了。
雨浓坐在吧台,视线却一直紧盯著雷澈,不晓得他们在谈什么?
「你喜欢雷澈。」
「啊?」雨浓别过头,看著坐在身边的雷浚。「你说什么?」
「你喜欢雷澈。」雷浚重复道。
一朵嫣红染上雨浓的双颊,她低头喝口热茶,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他最近脾气不好。」雷浚喝口酒。
「为什么?」雨浓问,看著雷浚让她很有亲切感,因为这会让她想到雷澈。
「他的牙疼。」
「我知道,可是检查不出原因,他好像很痛苦。」雨浓皱著眉。「他应该再去检查一次,可是他却说不会有用的,他怎么知道?难不成他要这样忍耐下去。」雨浓不自觉的又向雷澈望去。
「是你让他牙疼的。」
「我?」雨浓睁大眼,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让他承受很大的压力。」
雨浓怔住,随即沉默下来,她的双手捧著茶杯,感受温暖的热度由掌心传来,她盯著袅袅上升的热气,落寞地叹口气。
她明白她造成雷澈的困扰,她就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缠住他,让他为难,如果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会怎么做呢?告诉他!虽然我们做不成恋人,但还是希望能继续当朋友,或是两人从此之后形同陌路,假装不认识彼此;她又叹口气,不管哪种方法都让她难受。
「怎么了?」
雨浓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抬头,曹建辉带著笑容。「在叹什么气?小孩子可是不行一直叹气的,好运会飞走。」他右腿一跨坐在雨浓右手边,整个人有些喘,他刚打完鼓,汗流浃背的。
因为是圣诞夜,所以PUB今晚不营业,只招待熟识的朋友,这是每年的习惯,虽然不营业,但朋友全聚在一起还是满多人的,刚刚敌不过众人的鼓噪,上台打了五分钟的鼓,差点没累垮他。
「怎么不和茵茵一样,到舞池跳舞?」曹建辉灌了一整杯冰水。
「我不会跳。」雨浓说,茵茵只是先到这儿来疯狂一下,等会儿还要去参加学校的圣诞舞会,再晚一点还要到朋友家狂欢,茵茵告诉她,今晚像赶场似的。
「很简单的,你就随便扭一扭,动动身体就行了。」曹建辉下了高脚椅。「来,我教你。」他抓她的手臂。
「不用了,我真的不会。」雨浓急忙推辞,她不敢想像自已扭来扭去的模样,一定丑死了,可能跟猩猩差不多。「我在这儿和雷大哥说话就好,他也没跳舞。」
曹建辉笑出声。「你要雷浚跳舞是不可能的,他外号叫‘雕像’,雕像怎么会跳舞?」
「我也是雕像。」雨浓点头如捣蒜。
曹建辉不顾她的反对,拉她下高脚椅。「很简单的。」
雷浚本想叫阿辉不要勉强她,却察觉更适合的人正走来。
「我不行。」雨浓摇头,瞧见雷澈走向他们,她如获救星般地松了口气。
雷澈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仍因为楚烙的话而铁青著,他皱眉地看著曹建辉在拉雨浓。「怎么回事?」
「我要带她去跳舞。」曹建辉抓著雨浓的手腕。
「我不会。」雨浓摇头,小脸满是焦急。
「就是不会才要学。」曹建辉笑道。
「可是……」
「她不想就不要勉强她。」雷澈不悦地拉开曹建辉的手。
曹建辉诧异道:「你火气怎么这么大,牙齿又痛了?」他看起来杀气腾腾地。
「这里有谁不知道我牙疼?」他的脸色愈来愈差,不用想也知道是楚烙那个广播电台宣传的。
「我想打扫的老伯可能还不知道。」曹建辉开玩笑。「你等一下最好别吃蛋糕。」他转向雨浓。「你真的不跳吗?很好玩的。」
「不用了,谢谢。」雨浓不好意思地说,似乎糟蹋了人家一番好意。
「嗨,你们这些帅哥全杵在这儿做什么?」
王颖涂著蔻丹的鲜红手指搭在雷澈肩上,慵懒地靠著他,左手拿著高脚杯,一袭露背开衩的连身窄裙,衬托出她高挑姣好的身材。
雨浓觉得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而她亲昵地倚著雷澈的模样让雨浓心中掠过一抹惆怅,如果她是这里的其中一位高挑美女,雷澈是不是就会喜欢她呢?她们看起来都是那么美艳世故,不像她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豆芽。
「这小女生好眼熟。」王颖勾人似的眼眸眨了眨。「我想起来了,你是上次喝醉酒的小妹妹。」她微笑著。
「我不是小妹妹。」雨浓咕哝道,这句话她不知说了几次了,可是每个人仍认定她只是个小妹妹。
她受伤的表情让雷澈的牙又隐隐作痛,雷浚瞄了弟弟一眼,手掌压向右脸,双胞胎就是这点坏处,所谓的有「痛」同当,如果雷澈再不把事情解决,他就要出面干涉了,虽然他的牙齿只是轻微抽痛,但是感觉如芒在背,非常的不舒服。
「今晚可是圣诞夜,至少得跳支舞吧!」王颖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右手勾著雷澈的手臂。「阿辉,换个音乐,放首慢的吧!」
「遵命,大小姐。」曹建辉走到唱盘边。
「跳支舞吧!」王颖笑著滑进雷澈的臂弯。
雨浓直愣愣地望著雷澈,他避开她的眼神,拥著王颖进舞池,雨浓低下头,雷澈的牙齿则愈来愈疼了。
「我们也去跳支舞。」雷浚下了高脚椅,搭著雨浓的肩。
雨浓诧异地抬头。「我不会。」
「我也不会。」雷浚带她进舞池。「最高原则就是别踩到对方的脚就行了。」
雨浓被他的话逗笑。「那我想我们只能站著不动。」
雷浚一手搀著她的背,一手握高她的右手。「打起精神来。」她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
雨浓点头。「谢谢。」她明白他是想振奋她的精神。
「现在我来说明一下,我跨左脚,你就退右脚。」雷浚一边讲解,一边做动作,雨浓则专心地盯著他的脚,深怕不小心踏到他。
这时旁边过来一对舞者,楚烙拥著茵茵滑过来。「阿浚,别告诉我是圣诞老人教你跳舞的。」他大惊小敝地嚷著。
「舅,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茵茵也叫。雷浚耸肩。「我本来就会,只是不跳罢了。」
「你还真会装。」楚烙松开茵茵,对雷浚说:「换一下舞伴。」他使个眼色。
雷浚放开雨浓,楚烙立刻插了进来,雨浓不解地抬头,楚烙露出迷死人的微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和我跳舞得在一年前就先预约,这次特别优待你。」他揽近雨浓。
雨浓笑出声,他真的很爱开玩笑。
「喂!别把头低下来,不看我的脸是一大损失。」楚烙托起她的下巴。
「我怕踩到你的脚。」她解释。
「能被你踏到是我的荣幸。」楚烙夸张的说。「不过跟你跳舞还真累,我的脖子好像快抽筋了。」她实在太矮了,害他得一直弯著背,不过当他瞥见雷澈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时,他不禁露出一抹笑容,事情愈来愈有趣了。
「雨浓。」楚烙叫唤一声。
「啊?」
「请看我的脸,目光不要乱飘。」他扣住她的小脸,她一直在追随雷澈的身影,都没在听他说话,真是太侮辱人了。
「噢!」雨浓不好意思地涨红脸。
她脸红了,雷澈绷著一张脸,楚烙这家伙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踫她的脸?
「雷澈,和我跳舞有这么痛苦吗?」王颖用指甲刮一下他的脸。「你到底在看哪里?」
「没有。」雷澈扯出笑容。
「雨浓,别动。」楚烙突然道。
「怎么了?」雨浓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你的睫毛上有东西。」
雨浓立刻抬手要抹眼楮,他制止她。「我来就行了。」他俯身凑近她的脸——
这是他的极限了,雷澈一个跨步拉起楚烙的头发。「你在干嘛!」他咬牙地扯住他的领口,右手握拳。
「别弄乱我的发型。」楚烙立刻道。
雨浓急忙道:「楚大哥只是——」
「不用解释。」楚烙模模雨浓的头。「你干嘛那么激动?」楚烙嘻皮笑脸地看著雷澈。
这家伙!雷澈眯起双眼,他是故意的,雷澈放开他,伸手拉著雨浓穿越舞池和人群,推开PUB的门走出去。
楚烙再次拉拉领口,室内仍是一片静寂,曹建辉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雷澈最近是吃错什么药,还是他的牙齿已经不行了?」
「他竟然抛下我这个大美人。」王颖摇头,脸上是受到侮辱的表情。
茵茵不解地问雷浚。「舅,怎么回事?」
「只是神经紧绷。」雷浚回到吧台坐下来,啜口酒。
「很快就会没事了。」楚烙说,他感觉得出雷澈紧绷的弦要断了。
而他,将会是弄断那条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