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君,我们回来了,还帮你买了鸡腿饭喔。」
林雅旋自外用餐归来,笑著朝杨筱君晃晃手中的饭盒,而她身后跟著总是与她寸步不离的戚怀磊。
三年的离别之苦,让他们更懂得珍惜彼此相聚的时光,一分一秒也舍不得浪费。
「孙吉,你来啦。」戚怀磊笑著与他打招呼。
「嗯,偷空来看看筱君。」
「谁希罕你看?」孙吉的话,换来杨筱君不领情的哼声。
戚怀磊与林雅旋对看一眼,被眼前的景况弄迷糊了。他们究竟是不是一对恋人呀?
对于杨筱君不给面子的反应,孙吉不知是毫无所觉,还是习以为常,始终是笑脸相对,一点都不生气。
戚怀磊了然地笑了笑,看来孙吉的情路,也不比他好走呢!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警局有个案子还没了结,他偷偷跷班溜出来,伙伴们大概忙坏了。
「我和你一道走。」孙吉也是跷班溜出来的,所以不能待太久。
林雅旋送戚怀磊到门口,依依不舍的叮嘱道:「办案时要小心哪!」
「我知道……」
接下来,免不了又是一阵难分难舍的话别。
孙吉没有一起跟出去,他固执地站在杨筱君面前,等她主动开口与他道别。
杨筱君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可是她故意装作不知情,继续整理手边的物品,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说真的,经过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她很清楚,他并不像他给她的第一印象那般无赖,也不再那么讨厌他,可是因为对他摆著一张臭脸太久了,她实在不晓得该怎么打破僵局,若硬要她改用另一种和善亲切的态度对他,反而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当然有时她会后悔,为什么每次他来看她,她总要摆出一张难看的臭脸吓人?说真格的,他并没有得罪她,而且他对她真的很不错,她实在不该那么不识好歹的。
好吧!她保证下次一定改。
「筱君?」
「干什么啦?」才刚说要改进,她马上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明天再来看你。」
「来不来随便你,反正我又不在乎!」她倔强地说。
好冷淡的回答。孙吉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谁教他要喜欢上一个年纪小他这么多、脾气又这么别扭的女孩?如果硬要跟她计较,倒显得他很小气似的。
「那我先走了。」
孙吉等不到她说一句再见,只好宣告放弃。他走出樱见屋,与等在门外的戚怀磊会合。
杨筱君咬著下唇,从眼缝底下目送他离去,直到完全不见踪影了,才怅然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明天,他还会来吧?
**********
「孙吉,你对筱君是认真的?」回警局的路上,戚怀磊忍不住问道。
他怎么会有这种勇气,追求一个足足比他小了十岁的女孩呢?
「我当然是认真的,你何以认为我不认真?」孙吉反问他。
「因为……这个……」
「年龄?」孙吉爽快地说出他不好意思明说的理由。
「呃,这是最主要的原因没错,毕竟你们相差了整整十岁,我很难相信,你真的喜欢上一个还在念高中的女孩。」
「那你必须学著相信,因为我对她不但是认真的,而且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爱她!」孙吉轻轻松松投下一颗炸弹,当场炸得他目瞪口呆。
「什么?你爱她?!」
「没错。我承认刚开始只想逗著她玩,可是后来经过一次次的相处,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她了。」
「能不能告拆我,你为什么喜欢筱君?」这点实在令戚怀磊百思不解。
孙吉既不是变态的日本中年男人,也没有小白袜情结,怎么会对一个高中女生产生兴趣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你,我爱她的纯真与率直。」孙吉说著叹了口气,「大概是职业的关系吧,整天跟那些作奸犯科的坏蛋打交道,都快把我人生中的光明面磨掉了。每次看见那些败类,总让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因为我知道这些败类的背后,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只要一想起工作上的事,总让我的眉头打十八个结,可是和筱君在一起就不同了。」
「喔?有何不同?」
「简单的说,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她单纯的思想和乐天率直的个性,每每令我忘却人世间的烦闷与痛苦。被爱是幸福,可是爱人也是一种幸福,照顾她、关怀她,令我单纯的感到快乐。人生最重要的课题,不就是让自己快乐吗?有人想做大事业、有人想赚大钱,不都是因为那能令人感到快乐?好比你和雅旋在一起,也正是因为那令你感到快乐,所以你才会选择继续和她交往下去,如果和她在一起,只令你觉得痛苦,那么我相信这段感情是绝对谈不下去的。」
戚怀磊点点头,深深赞同他的话。
「你说得对,和雅旋在一起,的确让我感到很快乐,而我也正是因为这份愉悦和满足感,才会义无反顾的爱著她,从不曾后悔。我想你对筱君的感情,或许就像我对雅旋一样,一旦爱上了,便勇往直前,不计一切后果。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今天不论雅旋小我多少岁,我想我终究还是会爱上她。」
「是呀!即使筱君足足小了我十岁,我仍然愿意等她、守候她,等她长大之后,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孙吉眼中闪著坚定的信念和期待的光芒。
「可是筱君对你……好像……咳!不太理睬?」戚怀磊有些尴尬的咳嗽。
「何止不太理睬?正确的说,她根本不甩我!」孙吉不介意在好友面前丢脸,反正他踫钉子的样子怀磊又不是没见过,他的面子早就丢光了。
「大概是我第一次去樱见屋的时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她老以为我是的登徒子,对我总不假辞色。这些日子以来,踫过的钉子太多,脸皮也早磨厚了,现在她再怎么拒绝我,我都无所谓,只要她身边没有别的情敌出现,我迟早会有机会的。」
「那倒是。筱君是个很乖的女孩,白天上课,晚上上班,忙得都快没时间睡觉了,哪有时间交男朋友?放心吧,耐心守候,她迟早会是你的。」
「谢谢,那正是我的目标。」
孙吉自信地一笑,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定能得到她的芳心。
筱君注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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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是杨筱君在一个星期之中,最轻松、愉快的一天。
因为这天学校不用上课,只有晚上需要打工,所以她有一整个空间的白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睡觉!
忙碌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可以睡个饱,她怎么可能放弃这个补眠的机会,饿坏了可怜的瞌睡虫呢?
再说闲来无事和周公下棋,既能补充睡眠,又能善颜美容,还有什么比这种「休闲娱乐」更好?
她嘴角挂著微笑,拥紧温暖的棉被,翻个身又继续呼呼大睡。
「筱君?筱君?」杨母赵玉珍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
她拧了拧眉,用棉被盖住头,还赖著不想起床。
「筱君?筱君?快醒醒哪!有朋友来找你了。」
朋友?杨筱君努力撑开爱困的眼皮,看看床头的小丸子闹钟。天哪,还不到九点!是哪个没天良的敢来打扰她的睡眠?
这个人肯定不是她的朋友,只要是她的朋友,都知道星期天中午十二点以前,她的眼皮根本睁不开,别说是见客,就连电话也不接。
「妈,叫他晚一点再来……」她抱著枕头,昏昏沉沉又睡著了。
咚咚咚!几秒后,门板上传来一阵沉重的敲击声。
「筱君?」一个宏亮的男中音穿透门板,直直窜入杨筱君耳中,将她从周公面前揪了回来。
孙吉?!杨筱君立即睁开眼楮,倏地从床上跳起来。
不会吧?不可能连她躲在家里,他都这么阴魂不散!
「筱君?你再不醒来,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的确是孙吉没错!敢用这种狂妄语气说话的,除了孙吉还有谁?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家?」她跳下床,贴在门板上聆听外头的动静,急得都结巴了。
「雅旋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早上我打电话过来,是你妈妈告诉我你家的地址。」
叛徒!老妈和雅旋姊都是!
杨筱君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匪谍就在自己身边。
「你来干什么?」她继续隔著门板喊话。
「今天是星期天,有朋友送我两张六福村的门票,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走一走?」
「六福村?」她当然想去!
她早听同学说过,那里有好多野生动物和新奇好玩的游乐设施,她老早就想去了。
她差点脱口说好,可是又随即闭上嘴,她才不想和他有更多瓜葛呢!
「我才不——」
「当然好!」赵玉珍兴奋的声音,掩盖了杨筱君微弱的抗拒声,「今天是星期天,你不出去玩,难道想留在家里发霉呀?」
她取出女儿房间的钥匙,两三下就将房门打开,把正想躲进棉被里的女儿拖出来。
「别躲了,人家正在客厅等著呢。」
「妈,你怎么这样?人家又没说要去……好!好!轻一点嘛,很痛耶!」
经过片刻的挣扎,杨筱君终于放弃困兽之斗,乖乖下床梳洗。
她一边刷牙,一边瞪眼瞧著镜子里满嘴牙膏泡泡的自己。
般什么嘛!难道她连说不的自由都没有吗?
虽然嘴里骂著、心里怨著,她仍加快盥洗的速度,不可否认的,她真的很想出去玩。
她盥洗完毕走出浴室,准备回房换套衣服。经过客厅时,看见孙吉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和两个弟弟在玩任天堂。
「孙吉大哥,这一关我怎么破都破不了,你可不可以教我?」杨筱君的小弟耀霖望著孙吉的眼中写满崇拜。
「当然可以呀!你看,只要在这里按右键,它就会……」孙吉耐心地指导他。
不知为何,这一幕竟然令杨筱君十分感动。她的父亲早逝,连她都不大记得父亲的模样,更何况两个当时还年幼的弟弟,他们一定很渴望有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掌,在他们背后扶持吧?
这温馨的一幕,令她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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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杨筱君换好衣服上了车,孙吉直接载著她往高速公路走,南下的车流量比较少,一个钟头不到,就到达目的地。
「哇!好高的海盗船,好刺激喔!」杨筱君远远就看见正在摆荡的大船,血液中的兴奋因子立刻被挑起。
「先参观野生动物园吧。等看完动物,再去玩游乐设施也不迟。」
孙吉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的,上次过年时他和堂妹们来玩,一群贪玩的女孩只想先玩游乐设施,打算玩完游乐设施再去看动物,哪知游乐设施还没玩完,她们就被摇得七荤八素,每个人都恶心得只想吐,哪还有心情看动物?
「唔,好吧。」反正动物也很可爱,杨筱君没有异议地同意了。
他们开车跟著前方的汽车,转入通往参观路线的车道。
「哇,好多好好玩的动物喔!」杨筱君像个孩子似的,紧贴著玻璃窗,盯著窗外动物的一举一动。
她看得正高兴,忽然有张长满毛的脸从车顶上探头下来,与她四目对望。
「啊——有怪物!」她尖叫一声,捂著头往孙吉怀里躲。
她并没有发现,一遇到紧急状况,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求孙吉的保护。
「那不是怪物,只是一只小猴子罢了。」
「猴子?」杨筱君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偷偷瞄了车窗一眼,那只还贴在车窗上的小猴子,正抓著猴腮对她傻笑。
「真的是猴子耶,好可爱喔!」她立刻靠近车窗,想打开窗户抚模它。
「筱君,不行!」孙吉看出她的意图,立刻阻止她。「在野生动物园里,绝对不能打开窗户,万一它突然凶性大发咬伤你,或是有传染病怎么办?一旦被感染,将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像令人间之色变的依波拉病毒,听说就是借由猴子做为传染媒介,所以对于野生动物,他们不能不防。
「喔!」杨筱君好失望,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她却连踫都不能踫。
车子继续往前行进,她怔怔望著窗外的小猴子跳往另一部车,向车里的游客要东西吃。
参观完了动物园区,他们转往游乐园区游玩,看到那些又高又刺激的游乐设施,原本心情有些郁闷的杨筱君才又被激起玩性。
「火焰山!我要先去玩火焰山的云霄飞车。」她硬拉著孙吉,将他往前拖。
「好、好,我知道了,你别一直拉我呀!
他们找到入口,等著玩游乐设施的游客已经大排长龙,他们等了将近半个钟头,才终于轮到他们。
坐上轨道车,系上安全带,杨筱君开始觉得紧张了。
「孙吉,我……有点怕耶。」
说有点怕是客气的说法,其实她的心脏已经快跳出胸口了。
「别怕,你紧紧抓著我的手,如果会怕就大声尖叫没关系。」
「谁会尖叫?我才不会那么丢脸……啊——啊——」说时迟那时快,云霄飞车放动了,杨筱君措手不及,只能紧抓著孙吉的手,拼命放声尖叫。
速度极快的云霄飞车在假山造形的岩石间穿梭,最后还以极快的速度由高处往水里冲去,溅得每个人都湿透了。
到了终点,每个人都笑呵呵地下车,只有杨筱君无法动弹,因为她的两条腿都软了。
「筱君,怎么了?」孙吉下了云霄飞车,发现她一动也不动。
「我……」她没脸告诉他,她腿软了。
「到底怎么了?」孙吉弯下腰,审视她略显惊惶的脸蛋。
「我……」她张开小嘴,说了一句他没听懂的话。
「什么?」他蹙起眉头,将耳朵贴近她嘴边。
「我说……我的腿软了。」
**********
「哈哈哈……」
人潮汹涌的六福村游乐园里,一个男人克制不住地捧腹大笑,引来路人诧异的眼神,在他身旁的女孩则是气嘟嘟的猛力捶打他。
「不准笑啦!」杨筱君满脸通红的朝他大吼。
没有绅士风度的家伙!她吓得腿软已经够丢脸了,他居然还嘲笑她?
「可是这真的太好笑了!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玩游乐器材玩到腿软,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孙吉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他乐得很,杨筱君却不这么想,她决定不再理这个大坏蛋,免得他老是抓著她的小辫子取笑她。
「好、好,我不笑了,你别气呀!」孙吉见她掉头就走,连忙敛起笑容,随后追上。
「哼!杨筱君走进贩卖礼品的小店绕了一圈,无论他怎么恳求,就是不理他。
她走出小店,埋头往前疾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孙吉没有跟上来,她不禁疑惑地停下脚步。
奇怪,孙吉到哪去了?
她左右张望,还是不见孙吉人影,咬著下唇思考片刻,她决定回去找他。虽然他一大把年纪,神智又很正常,可是万一真的把他弄丢了,她还是很难向他的家人交代。
她转过身,正打算走回小店时,孙吉笑咪咪地拎三个袋子从店里走出来。
「你在等我?」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杨筱君没有伸手去接,因为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原谅他。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孙吉执意将袋子塞进她手中,那袋子握在手中轻轻的,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这才将袋子打开。
「哇,好可爱喔!」
袋子里装著只毛茸茸的玩具猴子,柔软的材质和可爱逗趣的表情,格外受人喜爱。
「我知道你为了没能模到真正的猴子而难过,所以特地买一只玩具猴子给你,满足一下你小小的心愿。」
「谢……谢谢!」杨筱君有些不自在的道谢。
她对他一向无礼惯了,有时候他对她的好,实在让她打从心里愧疚。
「别道谢。听惯了你对我大呼小叫,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还真让人不习惯哪。」他嘲讽地露齿一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凶悍吗?」杨筱君抓起猴子,作势要砸他。
喔唷!不妙,她又生气了!孙吉只得迈开长腿,快溜呀!
「站住!别跑!」
热闹的游乐园里,一对年轻的男女在春天的和风中追逐,开怀的笑声飘散在暖暖的风中,令太阳也笑弯了眼。